遍寻
沧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失去温度,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他强颜欢笑,笑容是一如既往的风流恣意:“答应哥……只要有一丝希望,都……都要好好活着。”
“好。”沧月用衣袖拭去那本来明艳的面容上已经堆积不下的泪痕,却没有再听见熟悉的回复。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沧月的眼眶滑落,滴落在青年的手心里,而她面无表情。
她侧过头,看见青年坐在冰河上,倚在她的肩头,仍然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沧月知道,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人,她最好最好的哥哥,也离开她了。
而她知道,她的心也在这一日,在这个她失去一切的日子,死了。
“星君可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你和我一样,都回不去了。”
倾兰闻声抬眸,却撞上一双沉寂却暗藏凶狠的眸子。
出乎倾兰的意料,面前的少女仿佛比她更加安静,没有泣不成声,只是冰冷到极点的死寂。
她毫不掩饰言语之中的惋惜和伤感,仿佛这一切痛觉已经变得习以为常,麻痹成了自然。
倾兰心头一沉,这和她当初见到的那个端庄秀丽的少女判若两人。
沧月的一笑更是让倾兰猝不及防,她的笑容冷淡,没有半分少女该有的明朗,竟令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一滴泪无声地落下,掠过沧月的嘴唇,沧月微微皱眉,她分明尝到了苦的滋味。
“凤鸣九天,难渡命劫。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沧月笑着,“星君算得倒是很准。”
倾兰的眉头紧锁,嘴唇是很浅很浅的白色。她不知道如何安慰面前的少女,即使有心亦无力。一夜之间,丧失至亲与族人,任谁毫无变化呢?
“其实我宁愿我死了,但是我不甘心。”
沧月还是紧紧地抱住已经失去温度的沧澜,可是她依旧抬起头,想要尽力地记住面前的这一张张脸,那些害她失去一切的人。
“你们最好不要让我活着!否则!今日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会让你们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沧月的眼睛是瑰丽的红色,仿佛渗血的玫瑰,透露出极度的危险。
她的声音沙哑,几乎是在嘶吼,仿佛极度孤傲的猛兽,危险,却又脆弱。
但这恰恰吸引了鬼谷的兴致,他挑了挑眉,低语道:有意思。
在鬼谷看来,似乎一切仙族女人都是柔柔弱弱的,毫无意思,但显然面前的这个红衣少女不同,她身上流露出一种难以驯服的极度高傲的野性,这自然吸引了他的兴趣。
“把她抓过来。”鬼谷邪笑着吩咐道。
“是!”
一声令下,几乎所有魔族都向沧月的方向涌来。沧月丝毫不乱,拔剑迎敌,快而准地用最尖锐的刀刃划破敌人的脖颈,温热的鲜血将她的半张脸都染红了。
乱战之中,沧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多达十多处,殷红的鲜血将一袭红衣染得更红了,似一团不熄的烈火,横跨冰原。
从始至终,沧月没有皱一下眉头,她一边将倾兰和沧澜护在屏障之中,一边继续与魔族厮杀。
她坚持了很久,终于感到力不从心,膝盖不争气地下沉,跪倒在冰河之上。
但她还是没有放弃,将镜月刺破坚硬的冰层,挣扎着起身,更加疯狂地扑向魔族。
魔族人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失血过多,却还不要命地往前冲。此刻的她就像失去了痛觉,成了杀不死的敌人。
沧月走路踉跄,却还是不知疲倦地面对着冷枪暗箭,并给予更加致命的回击。
就这样,倾兰抱着沧澜,看着红衣少女的身影几乎出现在了偌大冰河的每一寸角落,直到她再也支撑不住了,重重地跪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沧月跪在冰面上,她仅剩的一点力气已经不够支撑她站起来了,但她还说仰着头,仿佛在蔑视着世间的肮脏。
魔族将她团团围住,却没有上前将她杀死,不知道是因为鬼谷的密令,还是他们早就将这个红衣少女看成了杀不死的怪物,最值得尊敬的对手。
沧月歇斯底里地大笑着,将原本躺着的舒展的身体都蜷缩了起来。她永远记得此刻的温度,冰凉,刺骨。
渐渐地,她失去了知觉。
长溟到的时候,仙庭空无一人,他莫名觉得心头一沉,随之而来的刺骨的锥心之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后来,他寻到了冰河。那时冰河之上已是一片惨淡,尸骨堆积成山,凝固的血液融入原本无色透明的冰层,竟使得整个冰河流露出瑰丽的殷红。
这些堆积成山的尸体中有魔族,也有仙族,还有已经几乎从这个世间消失的沧梧一族。整个冰河仿佛一处乱葬岗,这里的尸骨无人收起,随意摆放。
长溟没日没夜地寻遍了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