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
今天在室外吃饭。
既不是第一次社交见面那样正式的晚宴,又不是第二次的便饭,而是,所谓的家宴。
沈琅看着绿草地上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应有尽有:“这不会都是闻家人吧?”
“对呀。”杭煜明说:“人老了,最喜欢看的就是阖家欢乐。”
“……他们都赶上一个小区了。”甚至草地边缘还有滑梯,上次来还没有呢。
七大姑八大姨都凑上来,还有几个年轻人要拉着杭煜明谈生意,还是引座员解救了他们。沈琅对杭煜明说:“不会以后到你家那边还要再来一次吧?”
“我家人少。”杭煜明说:“小心脚下。”
绿草地上铺了巨幅地毯,三排巨长的长桌,沈琅和杭煜明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对面的闻泽比上次看起来高兴了不少,笑得牙不见眼,举杯敬他们新婚快乐。
沈琅腹诽,结婚快一个月了还快乐,喝多了吧你。
闻樱和徐恺悌没出现在场上,他们的位置被闻大姑的儿子儿媳代替了。
“淘汰制家庭,真和睦。”闻樱对杭煜明耳语。
杭煜明感受到她呵气,有点痒,俯身与她说:“你看,那是闻泽的妈咪。”
远处一位美妇人扶着闻劲走来,她真的艳光四射,是金钱堆起的美貌,穿龙凤褂皇,翡翠珠链,手上戴一对春带彩的手镯。
“嗬,老爷子艳福不浅。”沈琅笑出来:“就是感觉跟闻泽像姐弟。”
“你喜欢吗?你婚礼上没有穿是遗憾。”
沈琅露出不忍表情:“拜托啊大哥,30度穿秀禾,让我死吧。”
老爷子宣布闻泽成为新的自动驾驶汽车研究公司高级副总裁,那美妇人高兴地落泪,闻泽喝得满面通红,闻大姑和闻涛面色铁青,谭玫一切如常。
开宴。
杭煜明为沈琅拉开椅子:“看他们小丑般为你表演,会否欢欣?”
“没有我也一样表演。”她与他对视:“我只是事实的搬运工。”
变故是在这时发生的,一个男人冲过围挡,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谭阿姨——”
他一定与闻家有什么关系,否则进不来大门。
杭煜明突然抓住沈琅的手:“是徐恺悌。”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进门时手机都上交了——沈琅还是头一次看到徐恺悌正面,人如其名,是个十分标准的男子。
谭玫几乎如离弦之箭冲出会场:“怎么!闻樱怎么了?”
“她要跳楼——她不想活了。”徐恺悌肉眼可见地痛苦:“她要见你——和她。”
“我?!”
沈琅一下子从看戏人变成戏眼,只好站起来,内心哀嚎穿了高跟鞋,这要是穿平底多好。
杭煜明对闻劲示意先行。
前面白色宾利开得风驰电掣,老邓只好跟上:“先生,小姐,系好安全带。”
两侧的景色飞速后退,杭煜明:“怎么这样表情?”
我是很想逃走,沈琅想,去一个没有这么多抓马的地方。
他们住在月子中心,沈琅原本以为会看到消防,气垫什么的,想不到徐恺悌口中的“要跳楼”就只是闻樱关上卧室门不肯开。
一个盘头女人坐在门边哭:“你开开门吧——我不管你怎么养天赐了,你别冲动!”
谭玫一进来就拉起她:“亲家,别哭,没用,你去那边坐着吧。”
“闻樱,”她敲门:“妈妈在这儿呢,还有沈琅。”
门后什么重物被挪开的声音。
沈琅观察着徐恺悌,他竟然一直在看手机,还打字。
门开了。
后面是一个沈琅从没见过的人。
她长着一张和闻樱一模一样的脸,整个人蜡黄,枯萎,毫无生气,单薄的手臂怀抱着一个于她而言过大的襁褓。
她渴望又怯懦地看着沈琅。
沈琅后退了一步。
她穿着睡衣,那睡衣空荡荡,裤腰处鼓鼓囊囊。
谭玫喊道:“小宝——”
山一样的压力在某处滑坡,谭玫接过孩子,交给月嫂:“好了,我们现在去休息。”
沈琅完全是被迫走进了卧室,因为她害怕自己拒绝之后闻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吸奶了吗?”谭玫给闻樱腰后垫上上枕头:“妈不是不来,是太忙了,年中了,还要管新公司。“
闻樱凝视沈琅,把她看得毛都起来了。
“……祝贺你,喜得贵子?”这话说出来沈琅都想打自己嘴巴。
闻樱勉强笑了笑:“做杭夫人怎么样?”
“……就那么回事吧,有点没意思。”
“富有的空虚?”她偏了偏头:“穷人的日子都这样吗?要每天面对下降的余额。”
沈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