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鞭

”

“没有灵蕴波动，妖兽的气息很淡，看撕扯的模样，应当没有撒谎。兽潮自山林中来，山中情况与妖兽动向我们都不甚清楚，遭逢妖祸的可能性很大。”十一长老道，“谅这丫头也没本事操控妖兽，她从小入了宁家做兽奴，还是头一遭来这里，没道理布置陷阱害人性命。”

“那便是意外了？”

“十之八九。”

妇人哀声：“那我女儿呢！我女儿的死又该怎么说？她可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季慈词眨了下眼睛，慢慢盯住宁佑。

宁佑大概比她更不希望十一长老亲自去查女孩的死因，稍一比对尸体脖子上的掐痕，他便能露出马脚，更何况，当时宁佑心神巨震，难保不用上灵力，只需要一点点，十一长老都能查出来。

宁佑，会保护她的。

季慈词摸着猫咪柔软的皮毛，听宁佑暗藏慌张的安抚，扯唇。

有身份有实力就是好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从她口中说出来毫无信服力，但经由十一长老分析，却能唬住那些愚民。

说起来，他们什么时候能提出一些更有意思的怀疑呢？

比如说，她失踪那晚是否通过某种媒介在山林中与妖兽达成协议。又比如说，为她引路的山神昨日有没有现身保护她免受妖兽撕咬。

可惜，都是书里的npc，在原书的剧情之外，再怎么尽力贴合逻辑，都能轻易被三言两语带偏。

“这是不是意味着，距离你所描述的世界线崩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识海中，银色的猫咪印记亮起柔和光芒。

“现在看来，确实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猫咪凝重，“但不意味着没有随时崩塌的风险。”

他略微沉默：“以后偏离剧情的事情还是少尝试比较好……对了，你还坚持得住吗？”

季慈词毫不犹豫地掐断通话。

到最后，女孩的死不了了之，她的母亲无法接受开棺验尸，两位长老在宁佑的言辞中察觉到不安的因素，为了宁家的名声，最终选择大事化无。

四长老环视了一圈围观的村民，目光落在季慈词身上时，带上明显的怜悯。

他道：“虽是误会，但你活罪难逃。没有足够的实力却包揽活计，致使村长在内的二十余人因你身亡，依照家法，当刑三鞭，你可认罪？”

三鞭啊……

季慈词一顿，没有应话。

四长老也不在意她的想法，按部就班地挥手示意请出鞭子。

两名宁家子弟上前一左一右地钳制住季慈词的肩膀。

伤口剧痛，季慈词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失力被他们按跪下去半边身子。待她反应过来，另一个膝盖几乎触到地面。

季慈词眼底溢出一抹红。

她怎么能跪？

跪了，等于认错，等于屈服于狗屁家法，也等于……彻底融进这个世界了。

就连在父母坟前，她都没有跪过。

她是临城首富家的千金，纵使寄人篱下，也从未尝过这种屈辱。

身侧两人察觉到季慈词的抵抗，对视一眼后使了更重的力道，季慈词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咔嚓脆响，不知道是手臂断了，还是膝盖骨裂，反正她伤口太多，早已分辨不出疼痛来自哪里了。

她闭了闭眼，鞭子响声破空。

行刑人没有留手，带着灵力的一鞭力道穿透肺腑，背部皮开肉绽，却抵不上内腑火燎般的疼痛。

她往前一扑，鲜血咳在泥地上，又很快被人拉起双臂跪好。

季慈词眼前一阵阵发黑，识海里猫咪挠着契约印记，浑身炸毛：“你让我动手，你会死的！”

回应她的，是季慈词更为强烈的灵识压制。

她不许。

不许作为底牌的猫咪在这种小事上暴露身份，不许他不听话，也不许他抢剧情。

第二鞭接踵而来，力道一样，方向却不同，伤口纵横。

这一次她看清正对面十一长老身后的宁佑，他在笑，唇角咧得很大，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不敢太过明显地发泄怨毒与幸灾乐祸，只能这样诡异地笑，笑她活该。

季慈词想到他受刑的时候，她在屋里听着，因为宁禾的遭遇而感到痛快。

——仅仅只是痛快，一种局外人看戏的痛快。

而现在，他恨不得她当场横死的表情，昭示她穿书的真切事实。

被那样深重的恨意牵制着，她再也不能是一个旁观者了吧？

第三鞭，痛觉好像濒临麻木。

季慈词偏过头，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所有人都在看她受刑，没有人离开。

她听见了，有人在为她哭泣呢，是愧疚，还是大仇得报的喜极而泣？

染血的鞭子丢进木托盘，钳制她的力道一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