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梁元玉要求穆柒柒亲自主持阿穗的献祭，美其名曰积累经验。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死在祭台上，用自己唯一的朋友的死亡，为天下人祈福。

真狠啊。

穆柒柒心想，她还是低估了梁元玉的疯癫。

祭场一如既往肃穆虔诚，一圈烈焰如往常一般刺眼，火光通天，燎得群山火红一片。

只是这次，一直跟在身边的那个人，站在了火光后面。

阿穗平静的施展着身手，优雅的从神力阵法里穿过，来到祭台前。

这是穆柒柒第一次从背后看疯子阿穗。

那个平日里咋咋呼呼疯疯癫癫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穗，不知何时，已是如此沉着镇静。

「敬启天地，佑我黎民，百态呈祥……」

祭台上的祷词千万年如一日，穆柒柒好像听见了阿穗叽叽喳喳的声音响在耳边，

「柒柒，柒柒……」

「柒柒啊……」

「好柒柒，我们去喝酒吧……」

一张带着笑的脸隔着火海望向她。

穆柒柒眼睛一眨，两滴泪滚落。

下一瞬，一柄长剑插入阿穗的胸口。

穆柒柒恍恍惚惚，顺着剑身，一点一点抬头看了上去。

剑的那一端笔挺挺的站着一席黑衣的铁面祭司，此刻也正慢慢转头看向了穆柒柒。

一如既往的，满眼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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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柒柒完全不知道祭祀是何时结束的，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回的寝殿，再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了神山之巅的三神庙前。

每一位献祭的巫女，在三神庙内会立一块牌位，魂魄封存在一颗珠子里，供奉在牌位前。

穆柒柒很快就在最新的那块牌子上看到了阿穗的名字。

黎穗。

原来阿穗叫这个名字。

穆柒柒轻轻摸了摸牌位下一颗灰白灰白的拇指大的珠子。

她环顾四周一圈，看见无数颗珠子，无数块牌位，一模一样的黯淡无光。

不知熄灭多久的香灰隐隐散发着霉味。

原来献祭之后是这番景象。

三神庙是神山的禁区，除了位高权重之人，无人可以踏足。

但梁元玉可以来。

穆柒柒在想，梁元玉会来吗？

他会来看他带上神山，被神山埋葬一身的这些祭品吗？

他会……来看自己吗？

三神庙外的风凛冽刺骨。

穆柒柒趴在栏杆上。

一轮清月照着神山的夜，空无一人的百丈山河那么苍凉。

她想起昨天晚上和阿穗的对话。

阿穗说，她其实是红莲教安插在穆柒柒身边的人。

「对不起，柒柒，我小时候真的很坏。我真的好想看看一个六亲不认的祭司，一个灭情绝爱的神女，最后会发生什么。

「于是我故意在你耳边念叨铁面祭司，想尽办法让你们动情。

「对不起，柒柒，我真的没想到，自己一时作恶，让你们如此折磨。」

穆柒柒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

「哪里是你的错，我从没怪过你。是梁元玉，从头到尾，他就是个冷心冷肺的疯子。」

可是阿穗说，铁面祭司待穆柒柒是真心实意的爱。

「你我之间，这么多年，哪里还需要多言。

「我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同铁面祭司这一桩。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那天，柒柒。

「可那天山坳沼泽回来，他已经遍体鳞伤，他却还是眼睛都不眨的掏出全部神力修复你的脚，生怕烙下一丁点病根。

「当时他便察觉到有东西在吸食你的神力，若不尽早取出，不说你的脚废了，你甚至性命难保。才因此有了御魂珠一事。」

穆柒柒哽咽着摇头，「不阿穗，不要说了，他不过是为了他的神女，他不过是为了完成献祭。」

「可是他在拿命护你啊！」阿穗也有些动容，包着眼泪打断穆柒柒，「甚至我的身份，他一早就知道了。就因为他看见你同我开开心心放了一次河灯，回来便二话不说把我的红莲印记藏了起来。

「柒柒，你明明一直都知道，他不过是因为自断情根，不知道什么是爱，不会爱，不懂爱，才无端暴怒，才折磨你，才出口伤人。」

「他的心意，对你的心意，你一直都清楚。他骗不过你，你骗不过自己，更骗不过祭祀神坛！」

「那我能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穆柒柒痛苦的皱起眉头，泪眼汪汪的瞅着阿穗，

「是，就算他对我有情，可他也照样必须完成神女献祭。他不惜摧残我也要完成神女献祭，在我和神女之间，他一直都只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