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楚莲一进来，就没忍住大声：“哇——”

张儒带她来的这间储物室，比刚刚的教室还要大上几倍，被各种雕塑作品塞得满满当当。她一件件望过去，不是刚刚在学生教室看见的简陋泥塑，而是石雕。

一尊尊白色的人形雕像伫立在屋内，像是被意外禁锢住的天使，她穿梭在其中，感觉时间似乎被凝滞，完全惊呆了。

艺术，这就是世界上最纯粹的艺术哇！

张儒嫌弃地啧了一声：“瞧你那新鲜样，学了两年多怎么审美还是这么差？这就满足了？”

楚莲：？

这还不够好吗！

她内心突然升起一种深深的仰望之情，这位师兄究竟是何许人也，同样是人类，同样是两只手，他怎么能这么厉害。

屋子正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立方体，被厚厚的遮光布盖住，张儒弯腰用力扯下，她赶紧跑过去帮忙，兴奋地问：“张教授，那个师兄是大几的呀，我有机会见到他本人吗？”

张儒的动作一顿，没说话。他抬眼看了看无比期待的楚莲，目光有些怅然。

“估计你是没机会见到他了。”

“为什么？”

张儒长长叹口气：“他十几年前就失踪了。”

“啥？”楚莲瞳孔地震。

张儒十分疲惫的样子，把遮光帘堆在地上，拍了拍那个很大的立方体，露出亲切又怀念的表情，仿佛在拍某个人的肩膀。

楚莲乖巧坐在一旁，不忍心打破平静的氛围，听他缓缓讲起师兄的故事。

原来，这个师兄名叫晏霖，是万中挑一、彻彻底底的雕塑天才，在上大学之前，就已经无师自通，模仿复原出许多雕塑史上的神作。

张儒听说后，激动地亲自去找校方推荐，邀请晏霖入学。这位师兄确实不负众望，在接受正规学习和专业练习后，技艺突飞猛进，短短几年拿奖拿到手软，连张儒作为他的导师，都常常自叹不如，感慨雕塑界又冉冉升起一颗新星。

但好景不长，这样一个人人赞羡的天才，竟没过多久就陨落了。

楚莲听得心里一咯噔。按照大众刻板印象来说，这种级别的天才，精神状态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要么整天郁郁寡欢，要么感情生活混乱，最后陷入无人能解的绝望中，在某个夜晚离家出走，死于自鲨。

估计这个晏霖师兄也是如此。唉，真是好可惜啊。

张儒嘴角一抽，用教鞭狠戳她的脑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你思路正常点行不行！”

“呜啊！”

楚莲被戳得眼泪汪汪，赶紧揉揉脑门，心虚地笑笑。

“原来晏师兄不是这样的呀？”

“你废话，晏霖那小子精神状态可好着呢，比你阳光多了！”

张儒的话没有夸张。大家都是搞艺术的，这么多年什么怪癖没见过，如果真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大家惋惜之外，也只会感叹一句慧极必伤而已。

但晏霖真正被人所痛心的地方在于，他真的只是个拥有极高天赋的普通人。

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功成名就，人生按部就班地往前走，可悲剧就在这时找上门来——

他以自己的妻子为原型，费尽全部心血，雕塑出人生中最完美的一件作品。雕像一经问世，便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除了业内人士，还有各种商界大佬纷纷询问是否可以拍卖。

艺术家对待自己的作品，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他不愿卖，一一婉言谢绝，却无端糟了记恨。

晏霖不堪其扰，无奈在国外买了一座小岛，决定带着妻子和孩子搬过去，没想到开车去机场的那天，出了车祸。

“啊，什么垃圾有钱人。人家自己做的东西，不想卖都不行？”楚莲听得义愤填膺，“这车祸不会就是那群人恼羞成怒，故意设计陷害的吧！”

张儒摇了摇头：“警方说是追尾事故，原因不是我们能轻易下结论的。孩子，你想看看那件作品吗？”

她激动地窜起来：“想！”

“那就把窗帘拉上，关灯。”

“诶？”

她睁大眼睛，不明白看雕塑作品和拉灯有什么关系，原地愣了一下，被教授用嫌弃的眼神瞪过，才不好意思地走到窗户旁。

储物间瞬间黑下来，什么也看不见，她听见张儒那边传来啪地一声，突然从屋顶打下来一束光，落在之前那个奇怪的立方体上，浮现出一座洁白的女性石像。

“这是3D投影，原本的雕像已经丢失了，凑活看吧。”

楚莲没有回答，已经完全被投影吸引了注意力。

一名女性蒙着曳地长的头纱，垂眼簇着眉，似乎是在哭泣。但那并不是单纯的弱小和哀伤，更像是神女不忍见到世人苦难，心疼落了泪。

好美……

楚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圣洁和慈悲已经完全超出文字描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