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直到如今,谢昱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姜宁玉的时候,那时正是骑射课,他们早早换好了书院统一准备的窄袖劲装。
十几个小孩一改往日的懒散整整齐齐地站在烈日下——他们的武课老师正是如今的南境军统帅周宜,出了名铁面与严苛,无论何种背景的学生都一视同仁,没有收拾不了的学生,是以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出乎意料的是,素来守时的周将军晚到了,过课时好一会才珊珊来迟,手边还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和他们穿着一样的窄袖劲装。
在周将军言明这个小姑娘会同他们一起上课时,立刻有个站在前排的学生提出异议:“姑娘怎么能和我们一起学骑射呢,当和在家里绣花一样……啊……”
他未说完便哀嚎出声被小姑娘干净利落地打趴在地,小姑娘抬脚踩在他脊背上,用稚嫩的嗓音问:“你这样的废物都能学,我为什么不能学?”
那小孩被踩的说不来话,小姑娘便问旁边的谢昱:“你说我能学吗?”
彼时的姜宁玉微微抬起下颌望他,精致的眉目在烈日的辉映中漂亮的如同天上神女。
谢昱不受控制地点头。
“就算你随你那微贱的舞妓母亲长了副好颜色又怎么样,竟敢肖想公主?”
灯火昏暗的寒夜中,谢昱被冻的发僵的脸上勉力扯出一个笑,笑容扭曲而可怖:“公主不过当时年幼一时被你受惑而已,如今既已成人,通晓世故,又怎会再选择你?”
“铮”一声利剑出鞘之声回响在院中,费青垂眸看着自己腰间的剑被家主抽走。
“在哪里?”谢羡面冷如霜雪,提着剑走过去。
谢昱怔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谢羡问的是什么,登时嗤笑出声。
真是可笑,谢羡不在意他出言贬低他和他的母亲,却着急找那一盒丢了许多年的废物。
“哦——”谢昱长笑两声,他刻意拖长声音:“忘记了。”
谢羡眉眼冷凝,抬起自己手中的长剑,直指他的喉间,漠然道:“不愿说便去底下说吧。”
“你敢杀我?”谢昱瞟了眼泛着寒光的剑,呼吸窒了窒,但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是壮着胆子道:“你可认清了,我是谢家的长公子,是官身,你要动我需得先考虑谢氏族老和我大燕律法!”
谢羡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剑尖朝前刺去。
费青眼皮一跳,身形敏捷地闪了过来,推了下谢羡的手臂。
长剑一歪,刺在了谢昱的肩上。
“家主,他不能死在谢府,”费青双膝跪地,又毫不避讳地补充道:“等他出了谢府的门,自然想怎么死都可以。”
谢羡胸腔内翻滚的情绪随着谢昱剑上渗出的殷红的血平复了许多,漠然地重问了一遍:“那个盒子在哪里?”
谢昱动了动唇,未来的及言语,长剑忽然横贯他的肩部。
“想好了再说,还是你想此生不踏出谢府大门半步?”
剧烈的疼痛下,谢昱额上直冒冷汗,他本就是个锦绣堆里长出来的公子哥,平日里擦破皮都要叫喊的人哪受过这样的对待,当下态度软了下来,断断续续道:“扔进碳炉中……烧了……”
他疼的半眯着眼,借着昏暗的灯火,看清了谢羡微怔过后眸中溢出清晰的杀意,不由得面露胆怯,开始后悔今夜自己说的这些话。
谢羡眸色寒凉地微勾起唇角,而后利落地抽出长剑,随手扔给费青,接着抬脚踹了一脚他受伤的肩。
疼痛之下,谢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他肩上争先恐后的血洇脏了谢羡的鞋子,谢羡嫌恶地颦起眉,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流连烟火之地的钱从何处来?”
谢昱疼到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虚弱道:“自然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再给你一次答话的机会,不说便永远不用说了。”谢羡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是……”谢昱怯懦了好半晌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谢羡等的不耐,转头问费青:“你带他回来时可有撞见什么人?”
费青仔细思虑片刻,微微摇头道:“只有琉璃坊的花魁见着了。”
“将那花魁和这废物一起解决了,”谢羡目光掠过地上的人,语气随意:“我倒是要看看,你便是失踪了,又有谁敢来我面前要人。”
谢羡说罢转身便走,费青在他身后低低应了声,提着带着剑站起身来。
“我不知!”谢昱几乎是嘶吼出声。
谢羡脚步顿了下,而后继续往外走。
“谢羡,我真的不清楚,”谢昱语速极快,生怕谢羡真的离开:“是一天夜里,有人抬了一箱黄金进了我府上,并说等半个月后让我放一艘船北上,他家主人便再奉上双倍的谢礼。”
谢羡抬步往外走。
“谢羡!”谢昱低吼道:“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你别忘了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