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
“公主不必同我如此见外。”
姜宁玉很轻地笑了下,忽然有庆幸这一世阴差阳错和谢羡站在了一起,有人愿意替她担一些本属于她的责任。
说了许久的话,谢羡料想她应是有些口渴,倒了杯茶递给她,盯着她喝了小半杯,才道:“军械监出的残次兵器已有一部分送往南境,今日陛下已经命李丞相亲自督工重新铸造一批,官府向全城征召了铁匠,加上原来本要供禁军的那批兵器,大抵不出半个月便可补全。”
他语气一顿,问:“公主作何打算?”
姜宁玉垂下眼睫,安静了片刻道:“我要亲自去送。”
“什么?”
姜宁玉声音坚定:“我不放心他人,南境有劲敌南晋,是四境最为凶险之地,我要亲自将这批兵器送到舅舅手中。”
谢羡目光霍然冷沉,语调却还算柔和:“你可知此去来回至少需二三月之期?”
姜宁玉不明所以地点头。
“公主是又忘了吗?”谢羡眸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暗:“三月十六,月合德之日,是我们的婚期。”
姜宁玉微微一怔,若是她此去二三月大抵会误掉婚期,但他舅舅的事几乎是她重来一世后最为重要的事了,所有的事都可以为此事让路。
“我……”她垂下眼睫,犹豫道:“我不安心他人来做。”
“那公主便交于我,我定会处理好,绝不会……”
“不,”姜宁玉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一个字说的又急又厉,说罢她反应过来谢羡帮她良多,她如此疾言厉色地表示自己的不信任未免太叫人寒心。
果然,她抬头见谢羡眸中先是露出些不可置信,而后长睫微垂,眸子隐在灯火的阴影下再看不清。
姜宁玉呆愣了半晌,正思索着该说什么话补救,却只谢羡的眼尾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紧接着,大滴晶莹的泪珠忽然砸下来。
见此,姜宁玉脑子一懵,半句话说不出来,等对面那人冷如白玉的脸颊上滚落第二滴泪珠时她终于回过神,愧疚道:“对不起,我方才想说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罢,她发觉这句话不太清晰,正想再解释,谢羡却先有了动作。
谢羡微微张了张唇,话未说出口,唇边先溢出一丝哭腔,逼得他只能紧紧咬了牙,一声不吭。
姜宁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缠紧了一般绞疼的厉害,她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到谢羡身旁跪坐下去。
“谢聿安,”她柔声唤着,双手捧起谢羡的脸,凑近才瞧清他不止眼尾带红,整个眼眶皆晕了粉色,连鼻尖也是。
她蓦然想起从前见过的一种茶花,花瓣纯白为底,上带着零星的红痕,花名嫦娥彩。
谢羡便如那嫦娥彩一般,苍白脆弱又琦美秾丽。
作为男子怎么漂亮成这般?
姜宁玉心绪微动,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他的面颊上,倾身轻吻在他的眼角,而后指尖如同抚摸名贵瓷器一般轻揉了下自己吻过的泛红的眼角。
她眸色微暗,接着亲在另一边的眼角,同样轻轻揉着,低低道:“对不起。”
她解释道:“我只是一想到若是这案子没有早早揭穿,舅舅可能因此而战死沙场还背负骂名而心有余悸,这才着急了些,并不是不信你。”
谢羡既哀怨又愤怒,头一回推开了姜宁玉的手,别过脸,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说到底,公主就是不信我,无论我如何做,你都不信我。”
“不是的。”
谢羡回过头瞪着她,泪盈于睫:“既不是,那公主可愿留在京都等与我成婚,周将军那里我定会处理好,绝不叫意外出现。”
姜宁玉犹豫不言,她是切身亲历了前世周家满门战死沙场却还要背负骂名的,那是她的舅舅,这件事她定要自己盯着才安心,周家能顺利过了此劫,她便是死也瞑目。
谢羡见她不应,往日的委屈一股脑涌出来,从他满心期待地回京姜宁玉却不认他,到他一步步算计来了和姜宁玉的婚事,姜宁玉却总也连婚期都记不得,现在更好,要为了件谁都能看住的事情推了到眼前的婚期。
他就这么不重要吗?
不管他怎么做都换不来姜宁玉心中的一点位置。
谢羡终于崩溃,哭声质问:“你为何就是不信我,我还能将你舅舅卖给二皇子不成,就算你不念着我们之间的情份,我要娶你,我们的利益绑在一起,你的舅舅好你才能好,我怎么可能不尽心?”
姜宁玉也有些着急:“你自己都说了,我没有道理不放心你的,但这件事我想自己盯着。”
谢羡定定盯着她,眼泪断线的珠子一般不要命地往下砸。
姜宁玉心疼不已,抬手为他拭泪:“聿安……”
谢羡正委屈的厉害,用了狠劲推开她的手:“公主不必如此作态,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和我成婚,才非要去南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