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康国公府的嫡小姐,如今的蒋嫔,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南曾经私下想过很久,她自己的答案。
康国公夫人并无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也因此,为了伦理道义,她最后还是同意了康国公纳妾,只为延续香火。
也正因如此,她对待其他妾室,虽然也并不宽和,但好歹是做到了一个正室该有的态度和责任。
可是如南和她的母亲并不同。
如南的母亲,是在她最鼎盛、最骄傲的年华里,来自于自家夫君给她的一个狠狠地耳光。是羞耻、是伤疤,是被全丰罗城耻笑、抵赖不得的笑柄。
小时候的时候,来王府游玩的贵妇,既会夸赞府里的好风光,也会躲在诺大园林的角落暗自嘲笑着这位骄傲夺目的王府夫人。
既然有了这么美丽、这么高贵的妻子。而且又是新婚燕尔,尚不满三个月。康国公为何会在宫中宿醉?
宿醉就算了,又为何会强要了一个女官?那个女官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要勾引,早有大把机会接近勋贵,为何独独和康国公弄到了一起?
听说第二日被人发现的时候,那个女官羞愧难当还要去寻死呢!也是康国公拦着,两人的身子贴的那样近,又是衣衫不整的,康国公的手按着她的肩膀,眼神温柔地像水似的......
连新婚的夫君都管不住、晚上宫宴居然会找不到人,这郡主看来多少有些泼辣呢。
可不是嘛~要是不是那样的性子,康国公怎么会找到像那个女官一样的那样顺从的女人啊?
啧啧啧......
如南曾经想过,那样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要比如今更猛烈的指责和揶揄,那个女人心里会是怎么样的想法呢?
没人告诉她怎么做,她该怎么办?
是了,夫君没有错、自己没有错,那错的一定是别人!
这怒火便从她母亲那燃烧,一直汹涌地没过同母亲骨肉相连的她自己的身躯。
如南很想不恨她,但是做不到。她温柔体贴的将母亲接进来,然后再用岁月和恨意搅成铁丝,一点点将母亲和自己磋磨的血肉模糊。
而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女人,却又不是那样的冷酷。她也彷佛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一般,将三个女儿抚养长大。蒋晨,便是她细心呵护的成果。
她从小跟在康国公夫人身旁,通晓诗书礼乐、美貌过人,才思敏捷。却也在母亲的熏陶之下,对她和她母亲喜欢不起来。
应该说,更多的是不屑。可她所通晓的礼仪不允许她对自己同胞的姐妹做出手足相残之事,于是对她,多是忽视。如南也默契的并不找她们三姐妹的麻烦。眼下却是不得不再见她一次了!
跟着安勤往竹林深处走,一会便到了一座被紫竹围绕的凉亭。那儿正坐着一个女人。
她是那种精巧的鹅蛋脸,五官原是粉扑扑的、雾蒙蒙的,像极了从仕女画中走下来的仕女。今日如南见着她,略施薄妆,那脸上同抹了一层清油一样,反射着健康的小白点似的光泽。近来天气早晚转凉,她穿了件半旧的螺母扣帽的绣着栀子花的天青色香云纱竖领衫袄,下着月色绣金百褶马面裙。头发向后挽着,用米粒大小的珍珠围髻、玉兰花玉簪和嫩粉的芍药装饰,自是衬的她的年轻好风华。许是太阳升起,她将那早日出门怕着凉穿在身上的松鼠葡萄纹样的比甲脱了放在腿上。天青色和黑褐色香云纱海中忽然闪出地白玉般的手指,像是乍然出现的细腻流光。
如南一向对她的相貌是有着隐晦的嫉妒,她同蒋晨同样都是古典圆润的鹅蛋脸型,甚至眉眼间都有三分相似。也许就是这三分相似才证明了二人之间的血脉关系,但可能也是这相似,让蒋晨和蒋如南二人自小都对彼此保有些许敌意和不喜。只是同蒋晨相比,如南只能说是长相周正,二人站在一起,便显得如南寡淡了些、木讷了些、索然无味了些。
二人凝视对方片刻,终究是如南先行了礼,道:“蒋嫔。”蒋晨轻轻扯了扯嘴角,道:“原以为你要回去了,却没想阴差阳错,竟成了宫妃了,如南。”“妾也未曾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同娘子见面。”蒋晨稍微换了个坐姿,手撑着凉席的桌子,道:“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会自己来找我了?”
如南并未回答。蒋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开口道:“既然进来了,照着母亲的意思,我也理应照看你一二。毕竟不比你做女官,现在是正经的宫妃了,总要为家里争口气。”如南内心嗤笑,嘴上故意刺她道:“长姐说的是,长姐与我从小情同姐妹,这情分到底是旁人比不了的!待我回宫,便立刻撰文称赞长姐贤良淑德,定要在各宫各位娘子面前挨个好好说说我心中的好长姐。”
抬起头看,果然蒋晨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她皱眉道:“我只和你提了一句,你又何必拿这样的话出来。你若不愿,我便不再找你好了。”“如南只愿安静平稳度日,不想卷入是非之中。”如南同蒋晨表明了自己的意向。
等到如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