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

她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将鱿鱼放在案板上，“向阳说他喜欢吃炒鱿鱼，我正打算做呢。”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傅星洲语气冰冷地质问道：“你要给他做饭？”

何小影听出傅星洲的情绪不好，解释道：“他家离得远，特地回去吃饭浪费时间，就干脆在我们家吃了。”

电话那头简直要咆哮起来：“那也不能给他做饭！”

何小影被傅星洲吼得发愣，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让他生气的。她虽然感觉出傅星洲很不喜欢孙向阳，但没想到居然小气到连一顿饭都不想让孙向阳在家吃。

毕竟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傅星洲的钱，何小影后知后觉确实不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小影委屈地说：“那就不煮，我跟他去外面吃。”

阳台上的孙向阳听到说要去外面吃，大声嚷道：“外面吃也行，我请你吃大餐。”

这话被傅星洲听了去，何小影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深重的呼吸声。

“外面吃，不准让他请客。”傅星洲一字一顿地说。

何小影撇了撇嘴，暗暗腹诽傅星洲的掌控欲似乎越来越强了。

她挂了电话，轻轻叹了一口气。

孙向阳也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感觉你哥是个妹控。”

*

吃过午饭，何小影和孙向阳又继续投入创作。

原本计划两天完成的作品，何小影用一天时间就画完了。

孙向阳的画还只停留在草稿阶段，他今天光顾着观摩何小影画画了，自己都没怎么动过笔。

“小影，我觉得你是天赋型选手。”孙向阳盯着何小影的画作，颇为认真地说。

何小影笑笑：“小时候我妈经常把我锁在家里，没有玩具也没有电视，我就只能靠着画画打发时间，也算是熟能生巧吧。”

孙向阳问：“你有没有想过成为艺术生？”

何小影闻言立马摇头，“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连学费都交不起，更不可能当艺术生，学艺术是有钱人干的事，我只是当个爱好。”

她小心翼翼地撕开画纸上的美纹胶带，淡然说道：“我只想努力读书，考个好大学，以后多赚点钱。”

孙向阳一副不认同的神情，他难得严肃道：“小影，其实要上好的大学不是只有死读书这一条路。我们学校只是个普通的高中，虽然你的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但是放到全省甚至是全国来看，其实没有什么竞争力。你知道的，我们学校历年的重本升学率并不高。”

“现在很多人都像我一样走艺术生的路线，你画画天赋这么好，如果成为艺术生，一定可以考一个很好的大学，甚至都能冲一冲京城的美院。等上了重点大学，路就广了。好一点的成为艺术家，差一点的也能在外面做个老师。”

“你说画画是你的兴趣，把兴趣发展成一生的事业，这不好吗？”

孙向阳的一番话让何小影有些动容，一直以来，何小影都在努力学习，但却从来没想过，她这么努力学习以后要干什么。关于未来她从来没有过规划，只是单纯地认为，只要学习好，以后就能找到一份好工作，赚大钱。

但是，到底什么才是好工作？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或许是心里刻意回避不愿去想，毕竟无论什么工作对她来说其实都一样，目的是赚钱，不会有乐趣可言。

何小影神情黯然，“能把兴趣发展成工作确实会很快乐，但我没有受过专业的绘画训练，你觉得我画得好可能只是你自己主观的看法。就像你说的，放眼全国，我的水平或许并不高。”

孙向阳拍拍胸脯，语气诚恳地说：“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水平最高的画手。”

听到孙向阳用“画手”两个字称呼她，何小影觉得好笑。

“笑什么？”孙向阳皱眉，强调道，“我是认真的。”

“其实我是打算冲一冲国家美院的，如果你也当艺术生，那我俩就有伴啦。一起考美院，一起去京城。”孙向阳忍不住畅想未来。

他开始给何小影规划：“现在很多绘画比赛都会给获奖者发放奖金或者展览费，就跟我们这次参加的比赛一样。凭你的能力，拿到的奖金完全可以覆盖你当艺术生的支出。”

何小影看上去并不动心，她一边收拾画具一边说：“这都是没影的事呢。”

孙向阳撇了撇嘴，不甘地说：“你看着吧，我的眼光绝不会错，如果这次拿了奖金就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吧。”

何小影不置可否。

见她并不理睬，孙向阳没有再说什么，背上东西准备回家。

何小影见他把画具什么的全部背上了，问他：“你明天不打算来了？”

孙向阳委屈巴巴地说：“不来了，我怕死你哥了。明天我自己在家画。”

说着，他准备走人，打开门发现傅星洲就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