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
起来,急忙闪躲,却听见他轻声说了句:“别动。”
那声音好似带着魔力,使她乖乖听话,把脚搭在他腿上。
轻柔的触感袭来,他手拿布巾,小心翼翼为她清理着脏污,犹如鸿毛扫过伤痕,痒痒麻麻的,消除了痛感。
“你怕疼,为何还要做这些?”
意外地,他不再惜字如金。
“因为我想救你啊。”
她龇着虎牙露出笑容,眉眼弯弯的,一整个冒着傻气。
他默默换了另一只脚清理,沉吟道:“如果萍水相逢的人都要救,救得过来吗?”
“救一个人,便温暖一个人,那这个人再把善意传递给下个人,不是很值得吗?”
“那要是救了十恶不赦之人呢?”
他不经意得追问,声音清冷,话语却沉重无比。
对呀,要是坏人怎么办。
阿岚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可以说,她从来没考虑到救的是否值得,是否对错,只是她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若是有能力救,就是顺手的事。
一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连一只小虫绕着烛火扑棱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良久,那涓涓春水般温暖的话语穿过宁静,带着些许坚定。
“我选择对他好,是因为我想做好人,他选择做什么样的人,和我并不相干啊。”
火苗间发出嘶的声响,那扑火的小虫瞬时堙灭。
他身形倏然一怔,尔后喃喃自语道:“不相干啊。”
那昏黄的烛火映着他的侧脸,将那几分疏冷中和。
冰冻的心,稍有瓦解。
这三日,除了农活,阿岚都忙着为云熙煎药,不管她白日多辛劳,临睡前他总能看到,矮几上那一碗澄黄的药汤。
今日是最后一次服药了,阿岚照例用小火慢煎,守着药罐子怔怔发呆。
也不知道萧郎君怎么样了,她不去寻他,他倒真的一次也没来过。
她轻摇小扇的手颇有些漫不经心,何时摇狠了,那火苗直蹿了起来,她急忙去拿湿布巾去扑,一顿手忙脚乱后,小脸也糊成了黑包公,和挖了煤似的。
她急忙揭开锅盖一看,顿时像皮球一样泄了气。
药汤被浓缩了大半,不过人说浓缩就是精华,应该不打紧吧。
但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日,可不能前功尽弃。
这时,正在院里闲庭信步的大母鸡映入眼帘,它咕咕叫着,优哉游哉找食吃,丝毫不知即将到来的生死危机。
一片巨大阴影悄然笼罩住那母鸡,它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阿岚则张牙舞爪地追了上去。
“别跑!”
鸡终究是不敌人的,几番较量下来,阿岚头顶一圈鸡毛,手里揪着母鸡的翅膀,宛若冠军般洋洋得意。
“跟我斗,你还嫩点。”
一片惨烈咕咕声响起,阿岚手起刀落,轻车熟路地料理起母鸡来。
可怜的母鸡就这样魂断九天,只剩一地鸡毛,证明它存在的痕迹。
“老母鸡配精华药,药引都有了,还怕效果不好。”
她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大聪明,不对,比那卧龙凤雏也差不到哪去。
云熙怎么都没想到,今天的晚餐这么隆重,隆重到矮几上甚至还插着一瓶野花。
“郎君,您的大餐来了!”
阿岚端着一盆吃食,学着外面店小二的样子开始上菜。
她放下木盆,神秘兮兮地冲他一笑,那笑容甚是诡异。
“铛铛铛……”
尔后揭开锅盖,一股浓香味霎时扑面而来。
“郎君,上好的老母鸡汤,绝对正宗!”
她扬了扬眉毛,得意极了,肚子却发出了一连串不争气的咕咕声。
云熙斜睨着眼朝盆里瞟了一下,一整只鸡没在黄金色泽的汤水里,直泛着油珠儿,确实另人食欲大增。
但桌上只摆了一双碗筷。
阿岚感知到了他的困惑,摆摆手解释道:“你是病人,需要营养,我们吃你剩下的就行。”
“去拿碗筷。”
“哈?”
她显然没听懂他话语间的意思,他于是扭头盯着她,长睫眨动间多了几分霸道,将方才的话语一字一句重复。
“我说,去拿碗筷。”
阿岚怔了怔,半晌才领悟,立马喜笑颜开道:“得了!”
她一路蹦跳着,眼里心里,早已被那老母鸡汤占据。
不知是今日饱餐一顿的原因,还是第三碗药汤终于下肚,阿岚晚上睡得格外香甜,她侧身将腿搭在被子上,嘴角始终保持上扬的弧度。
云熙平躺着,侧过脸去看打地铺的她,突然觉得月光都柔和了许多。
白日里她坚定的话语,和那逆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