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府
盛又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选了一个满手是茧的太监,那人叫李福,之前给宝春递过鸡蛋,苏培盛让他负责前院洒扫,“把姓氏去了,以后你就叫阿福吧。”
四爷还没娶福晋,李格格好歹算半个主子,与她同姓犯忌讳。
“是。”阿福退下。
剩下的宝春和另一个太监大眼瞪小眼,貌似他眼神不是很友善。
是了,膳房和洒扫都有人,再选就是书房这块肥缺。风吹不着雨淋不到,钱多活少,挤破了头也得进去啊。
果然,就听苏培盛接下来问:“你俩可识字?”
不等宝春张嘴,那太监抢先一步跳出来,答的也漂亮,“回苏爷爷的话,小的名叫玉砚,打小跟着前主子读书,略识得些字。”生怕苏培盛不信,他沾着杯中茶水写下一行诗。
写的什么宝春没看懂,苏培盛也没看懂,不过不耽误他夸人,“字写的真不错,”接着又问宝春,“你呢,可识字?”
宝春摇了摇头。
不是她诚实,实在是繁体字虽有简体痕迹,她勉强猜着大概,深了就不行了,要是被拆穿很难圆得回来。
“贝勒爷在书房,你随我同去吧。”
玉砚大喜,可没走几步苏培盛就拦了他,指向宝春,“不是他,是你。”
宝春怔愣了下就赶紧跟了上去,留下玉砚风中凌乱,只得被领去后院伺候女人了。
书房进出的都是要紧人物,一张纸,一个字都不能流到外面去,识文断字的奴才反而要不得。四爷宽厚,别家书房伺候的都被灌了滚油,硬给弄哑了。
所以像宝春这种看着顺眼,又大字不识一个的,留在主子身边勉强能用。不过还得再瞧瞧。
苏培盛领她过去,眼见前面就是书房,突然说要去趟茅厕,宝春还想再细问,人早没影了。
长廊下,那绿豆眼太监急的直在外面打转儿,手里端着托盘就是不敢进去,心里把苏培盛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他唤刘全,算苏培盛半个徒弟,这老货平日防他防的什么似的,生怕他在主子跟前露脸,他就说怎么这么好心让他送茶。
“真是不知所谓!”一个茶杯从屋里飞出来,砸到宝春脚边,院子马上跪了一地。
十四阿哥风一样冲了出门,四爷在后面追了几步,连袍子角都没碰着。
宝春头埋得低低的,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跪的远,四爷只看见杵那的刘全。
刘全手上有东西跪慢了一步,没等彻底跪下胸口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茶水洒了一身,他跪下后一个劲磕头,不敢出声求饶,也不敢真磕破皮。
咱这位爷厌恶人哭喊,尤其哭的满脸鼻涕血印子,罚的就更重了。
胤禛气的原地转了好几圈,慢慢运着气。
修堤这个烂摊子谁都往后躲,老八的人偏要推他出来。差事他接了,户部却拖着不给银子。他的好十四弟倒好,整日围着老八蹦跶的那叫一个欢。
院里静的吓人,好半天,才听四爷落撂下一句“进来伺候”,然后转身回屋了。
爱谁去谁去,这会儿谁进去谁不长脑子,刘全咬咬牙,一个大劲把自己磕晕了。
这波骚操作惊呆了宝春,可她却不能晕,她是新来的,总要让主子认认脸的。
想了想,她扯过几片薄荷叶揉了揉,破碎的汁液黏在掌心里,悄悄跟进去了。
书案后,四爷正闭眼假寐。
他不开口,宝春自然不敢多话,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就站着不动了。
一股小风儿钻了进来,吹散了她掌心的薄荷香,凉意弥漫,四爷胀痛的脑子清醒了点,好半天才开口。
“叫什么?”
“回主子爷,奴才宝春,八宝粥的宝,春饼的春。”答的倒是稀罕。
四爷这才睁开眼。
宝春立在窗户边,微抬起小脸,方便他看的真切些,目光却始终恭谨地低垂着。
是个懂规矩的。
四爷不吭声了,埋头批公文。
偌大的空间安安静静,纸张翻动的声音哗啦哗啦的,案台上折子堆的老高,慢慢向一边歪去。
宝春正犹豫该不该上手扶一把,四爷淡淡看了过来,“愣着干什么,过来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