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菜场
”柳英没反应过来。
“你还要逛菜场吗?我陪你一起。”
“哦。”
这时的菜场,只有肉铺里“哐哐哐”的剁肉声回荡盘旋。个别摊贩已经磕起了瓜子,在手机上看起了剧。
柳英走得不快,时不时停下来,翻翻臭豆腐毛豆腐木莲豆腐,或者瞅瞅豆苗莴笋花椰菜,令祯提着个篮子,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她蓝白的裙子在行走间翩然翻动,像一片轻巧的云,飘来飘去。
柳英拿了一盒木莲豆腐,放到篮子里,随口一问:“你不是来旅游的吗,怎么还来菜场买菜呢?”
令祯说:“我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总不见得天天吃餐馆吧。”
柳英皱眉,“你在客栈住,有做饭的地方吗?”
“有啊,我多加了钱,和客栈老板说好了,让我去后厨自己开小灶。”
柳英脑子一转,嗅到了商机,继而笑得一脸谄媚,“那……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店的厨房做酒酿,自己做自己吃?我还可以给你打折。”
令祯思考了下,笑意不明地说:“哦?你们不是老字号吗,不会泄漏秘方吗?”
柳英很淡定,“如果你学个一时半刻就能偷师精髓,我这店也不用开了。”
“我考虑考虑吧。”说完,令祯转而问别的,“这个菜场开很久了吗?还不错。”
柳英觉得自己没记错的话,令祯在昨天坐船时,也对街边的几处景色评了几个“还不错”。
这人是不是评价什么,都喜欢用“还不错”这个词。
也没多想,柳英继续回答令祯的问题,“在我小时候,它还是个露天菜场,后来才改成室内菜场的,为了规范化管理。”
那时的菜场,每天五六点,在支起的一张张五颜六色的雨棚下,有皱巴巴的铁皮小推车,售卖现炸油条和萝卜丝饼,还有摆着农民清晨刚摘下,还沾着露水和泥土的蔬菜,海鲜区内,一排排盛满水的红色塑料盆里,新鲜打捞的河鱼在水中扑腾。
柳英回想起来,不免一笑,说道:“我每天早上跟着我外婆去菜场买菜,菜买齐后她会再给我买个粢饭团当早饭。我喜欢吃咸口的粢饭团,糯米里面夹肉松,笋干,或者油条。现在很少有店卖这个了,我都自己做,只不过会把白糯米换成乌米饭。”
乌米饭,是一种用南烛叶的汁液染黑的糯米,煮熟前是墨蓝色,煮熟后就变成了深黑色,带着一股草木的清香。
令祯听着,想起自己15岁出国后,对江南菜场的记忆就只停留在幼儿园时,被爸爸放在自行车后座篮里,父子俩一起买菜。他略感慨地说:
“纽约的菜市场我也经常去,非常热闹有烟火气,有些菜场还是24小时营业的,还有一些鱼市,想买到好鱼,凌晨两点就得去排队了。”
令祯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还真去排过队。
柳英虽然也去过纽约旅游,可是,有多少游客会把菜市场当作旅游景点打卡观光啊。
她唯一去过的西方菜场,是伦敦的Borough Market,这个12世纪就建立的菜场人气实在火爆,以至于成为网红景点。柳英对那儿的鱼虾卷印象深刻,还特地买了一瓶杏仁香草果酱带回国。
所以,她好奇地问道:
“纽约的菜场跟我们这儿有什么不同吗?除了卖的东西不一样外?”
令祯听后一顿,发出清脆的笑声,“你已经说了最大的不同,就是卖的东西不一样。各种各样的奶酪啊,啤酒葡萄酒啊,烟熏海鲜、黑猪火腿什么的。”
柳英暗想,将来有机会也要去国外旅居一阵,每天逛菜场。
她的畅想被一声招呼打断。
“哎柳英,新鲜进的泥鳅要不要,早上车坏了,这一批新鲜货刚到。”鱼铺的老高冲路过的柳英喊道。柳英爱吃鳗鱼和黄鳝,经常来他这儿买货。
泥鳅?柳英立刻想起自己上次想做泥鳅鸭蛋煲,结果没买到泥鳅的遗憾。
她绕过令祯,走到水盆前,蹲下身,观察着盆里养得很肥的泥鳅。
活蹦乱跳的泥鳅在她眼里已经成了香气四溢的泥鳅煲。
“帮我来四条吧,哦不,五条!”柳英爽快地决定。
老高手法熟练,麻利地抓了一把泥鳅,放到厚塑料袋里,很有眼色地直接把袋子塞到了令祯拎着的竹篮里。
令祯手臂都僵了。
他,从来不吃细长滑溜、长得像蛇一样的泥鳅和黄鳝,活物更是让他看了头皮发麻。
此刻,他的手指距离泥鳅只有几公分。泥鳅在袋里疯狂扭动着身子,扑打塑料袋的声音在他耳中放大无数倍,震得他心颤。
走了几步路后,他吸了口气,用拇指和食指尖,捏住袋子一角,把袋子往篮子底拉过去。
这一拉,就出事了。
袋子松了一个小口,里面垂死挣扎的泥鳅在电光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