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前提
令祯冷哼一声,他原本还担心她头疼不疼,结果这会儿就跑去看男演员演戏。
【令】:男人本质都是一样的,用得着演?
【666[钞票]】:你都不知道是什么角色,怎么就这么肯定?
【令】:戏剧演的都是人性的变体。如果这个角色是现实向的男人,那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寒门子弟,他们都共享同一套价值观,拥护同一个体系,都在终生与同样的动物性本能对抗。而如果是女性幻想里的男性角色,那本质更雷同了,男人做不到的,这个角色都能做到。
【666[钞票]】:你这是把你自己也包含进去了?
【令】:要是我说我和那些男人都不一样,你会信吗?
【666[钞票]】:要我信来干嘛?
【令】:……
【666[钞票]】:照你这样说,那我不找谁都一样?
【令】:普适规律和个体差异能一样吗?
【666[钞票]】:哦,建议令老师去网上开课。另外我看你挺适合来剧组当个角色顾问的。
【令】:??我这无业游民是来旅游的,你撺掇我打工?
【666[钞票]】:不来就不来呗,你都说了男人本质都一样,那我找别的男生也没差。
*
四小时后,蒋宅北门口,令祯顶着没吹干的头发,从小推车上往里搬酒酿。
午后四五点的阳光依然强劲,将热气一拳一拳打在人身上,砸进墙壁里,踩进地里。
柳英斜靠门上,手往脖子里扇着风,揶揄道:“不是说你不来打工吗?”
令祯觑她一眼,欲言又止。
孟临君叫了几个男人过来帮忙一起搬东西。她看到箱子里一小盒一小盒贴着“柳记酒酿铺”标签的冰镇酒酿,抹了把盒上凉丝丝的水汽,笑说:“柳英你效率也太高了,我保准给你家酒酿一个大特写!哎对了,这位是?”她指指令祯。
柳英和令祯对视一眼,说:“我朋友。”
孟临君看向发丝一缕一缕垂在眉头、脸被晒得泛红的令祯,笑了笑,招呼道:“你们一起进来歇会儿吧,日头太晒了。”
三人来到剧组搭的遮阳棚下,棚内,导演正和于奕坤全神贯注地看着刚刚拍摄的回放。
“你要表现出一种被压抑的畏惧,而不是单纯的臣服。这种畏惧不是对某个人的畏惧,是对整个环境的畏惧。”鲁斯月给于奕坤一点点拆分角色心理。
“鲁导,我不明白,他(汤文御)一个留洋过的人,怎么还能这么畏惧和纠结,他有知识有财富,脱离家庭也能自力更生啊!”22岁,今年夏天刚刚大学毕业的于奕坤很是犯愁。他想不通角色的矛盾,更无法共情角色的内心。
给患有痴呆的男人娶妻,还逼人生孩子,这在出生于千禧年前夕的于奕坤来说简直是令人发指的掠夺。在他的理解里,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怎么都不能忍受日日亲眼看着别人陷落在这样的困境,这是对自己道德观的践踏,对正常心志的搓磨。早就该揭竿而起,推翻这场陈腐的暴行。
父亲不高兴?他是儿子,还能把他怎么着?
逐出家门?那他独立门户就是了。
于奕坤想得简单,鲁斯月反问,“那100多年过去了,你有觉得现代人完全摒弃了一些老思想吗?”
看到于奕坤这个毛头小子对“反抗”的纯真认知,令祯也忍不住插话:“这和留没留洋没关系,哪怕是现在的西方,也还是以白人男性为主导的社会,更不用说100多年前了。”
“你不能低估以前宗族社会对人的影响,宗族对人不只是管束,也有庇护。再加上民国那么动荡的年代,不是凭借个人努力就能立足的。我给你列的书单里不是有《金翼》嘛,你这几天抓紧看一下,写个心得给我。”鲁斯月大手一挥,布置了作业。
廖岚凑过来,捧着一杯大麦茶,拿个小电风扇往脸上吹风,对于奕坤笑笑说:“我也有作业呢,我的《晚清文人妇女观》看了三分之二,读书笔记都写了好几页了。还有《扶桑》《逃离总统府》没看呢。”
于奕坤不解,“《逃离总统府》?听名字不像是讲中国的?”
“嗯,是本传记,讲一个女奴逃离华盛顿总统府,追求自由的故事。鲁导说我的角色和她有相通之处。你父亲以为把我嫁给你大哥也是为我好,以为施舍给我这样富裕的生活我就该感激他,就跟华盛顿以为自己对女奴很好,非要把她找回来一样。”廖岚头头是道。
“什么我父亲?我是我,角色是角色……我爸可好了,做不出这么可怕的事情。”于奕坤厚唇一撅,唧唧歪歪要和汤家划分界限。
众人皆笑,于奕坤不说话时,是个深沉忧郁的俊朗少年。但一开口,就显出了直白冲动的愣头青本质。
于奕坤继续追问,“那他算强者还是弱者?”
孟临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