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天气冷下来，转眼又到冬天。林素跟身旁一排练习生一起，寂静无声地站在走廊上等待。

林素想起几天前的早上，当时天刚亮不久，她倚在床背上，迷迷糊糊地写着学校的作业。门外似乎有窸窣的响动，是同住的练习生起床洗漱了。对她们来说，这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因此周末的早晨总是被寂静笼罩着。

但不同往常，没过多久这份寂静就被打破了。

忽然间，一阵浑然不像人类发出的尖叫声响起，划破空气，带着长长的凄厉的尾音，从门外传来。林素瞬间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

“什么事儿！”原本睡在上铺的徐舒月惊醒，一个挺身坐起来。

两人惊慌失措出去一看，是个韩国练习生出了事，林素和她无甚深交，只知道每一次的外貌排名，她都在A级。后来想想，也许这就是遭祸的原因。

卫生间的门大敞着，水龙头“哗哗”的声音和哭声混在一起，尖叫声的主人颤抖着，用手捂着一边的脸颊，有红色的液体从她雪白的手指间滴出来，一滴一滴，打在卫生间的瓷砖地上。

地上扔着一块粉色的擦脸毛巾，中间的一块有透过血的痕迹，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把它拎起来。

众目睽睽下，一个反射着银光的小刀片从毛巾里掉出来，清脆地落下，在地上抖几下便不再动了，锋利的边缘上犹带着斑驳的猩红色。

回忆起这一幕，林素感到一阵战栗爬过脊背，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扣着手心。毁了容，等于失去最核心的竞争力。

她的手冰冷，拢在袖子里，许久暖和不起来。宿舍里朝夕相处的人，下起手如此毫不留情。

“林素，来了吗？”眼前的门被打开一个小缝，工作人员的声音把她从自己的世界拉回来。“进来吧。”

房间里灯光亮的晃眼，老师和高层们如雕塑般盯着她。林素第一次参加年末考核，若说不害怕就是假的。正中间的位置不再是社长李秀满，旁边也不是权宝儿。而现在全换了人，她略想一想，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大家好......”林素直视正中间的摄像机，打算说出在脑海中演练过几百遍的韩语自我介绍。

“停，重新说。”南昭英表情烦躁，尖锐地打断她。

“什么？”林素不解。

“好好想想，重新说一次。”

林素不明白什么地方出了错，有些慌乱，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开口：“大家好，我是......”

“停！都是怎么回事！难道老师没有教过你们吗？要表现的可爱一点，说话的时候语气软一些，这样的样子人们才会喜欢，像撒娇一样的，懂不懂？”南昭英失去了耐心，她今天不知纠正了第几个练习生。

林素不由生出一阵反感，公司的老师最近确实常常强调，但她最讨厌做和她原本样子不符的事。

“要笑一笑啊，加上一些甜美的表情。”老师提醒她。

林素只得照做，但她知道自己硬装出来的可爱一定比南昭英的脸色更难看。幸好，唱歌和舞蹈发挥的算是不错。

“这个唱得确实好，音色很好，但跳舞不行。”待林素退出房间后，坐在正中间的金英敏对南昭英说。“以后放在组合里，以她的天赋做主唱还可以，但舞蹈得练，狠狠地练。”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还有，这些和观众缘有关的内容，如果等到他们出道前几个月再学就晚了，我认为应该从练习生训练就开始练习。练习的越熟练，放在镜头前就越自然。”

南昭英和几个老师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我看这个叫鹿晗的中国人，很聪明，也很听话，一说就学会了，自我介绍的部分他做得最好。”金英敏翻着资料，边说边微微点头，“他韩语也是中国练习生里讲得最好的。”

“明年这一整年，我们对于男练习生挑选一定要谨慎，要比任何时候都慎重......这么多的人，容不得一点点失误。”金英敏神情有些恍惚，他盯着面前的资料。

大头照上的一张张面孔，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