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相会
月光下,一个面容冷峻身穿玄衣的年轻男子从角门处向院中走来。沅婍收敛心神站起身,见来者眉眼锐利,气势沉稳,一时不能判断此人是敌是友。
“你是谁?你们一伙的?”
“尔又是何方妖人?胆敢滥用私刑,草菅人命!”
“这些歹人,假扮老婆婆引诱少女前来相助,又诱骗他们掉入陷阱,现在还不知道要把那些女孩子拐到哪里去呢!”
“他们即使罪恶滔天,也当交与官府,按我大周律法进行审察裁定,怎可由你轻易断定他人生死?更何况,其中是非曲直,皆你一人所言,并未侦别查验,若是偏听偏信,妄下判断,其中若有冤狱,必致后悔不及!再者,果真如你所言,他未尽其言而被取性命,岂不使线索断失,主犯逃逸,后患无穷?”
“我早就问过了,根本问不出什么来,再说不过吓唬他们,并未都要他们的命了。”
“大人!大人!她是个妖女!她用奇怪的法术控制我们,我们就要被她杀死了啊,大人!大人明鉴!”
男子走近,看了看地上几个人,一道凌厉眼神向沅婍投射过来,脚下一提,长剑已握于手中。
“你到底是谁?手法怪异,令人生疑,若是枉害无辜,速速俯首认罪!”
“我才要问你到底是谁,一直叽叽歪歪,又不救人,你又是不是这些人的头目呀?”说着沅婍袖中一挥,要击倒男子,然而男子也反应甚疾,一个折成三角的黄色符纸急掷而出,符纸起火,焚为灰烬。此时又听得外面脚步匆匆,转瞬,一行皂隶来至院中。
“参见大人!”
“我乃京畿刑狱使,既然你们一众人等皆有隐瞒矫饰,便一并带回刑狱司,审查明白,还各自清白。”
“喂喂!他们骗人坑害少女,你抓我做甚?我是受害者呀!我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感受的,你去屋里看看,问问就清楚了,你把我抓起来,真真是糊涂了!”
“哦?亲眼所见?亲身感受?姑娘不用心急,只是姑娘手法太过异常,现在只能委屈姑娘到司中讲明情况,如果真是扶危救困,定当着力嘉奖,此刻姑娘还是配合些为好!”
沅婍心中大觉不妙。方才自恃法术傍身,乱逞口舌,此时见人势众多,又有官府之人掺涉其中,如果此时施法,一是担心自己修为不够,不能全盘控制,二怕跟官府沾上会日后引来大祸,还是眼下先退一步,伺机再溜走。
“大人,大人明鉴!小的都是被这妖女控制,从没有做什么坑蒙拐骗之事,小的冤枉!妖女这么厉害,我们怎会害她?只怕那屋里的人都是这个妖女拐带来的,现在要栽赃给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人在地上耍赖。
“都闭嘴,有什么话,去刑狱司去说吧!”几个小吏上去逮住,给几人的手上都上了枷锁,把屋里的三个人都拖了出来,有两个女子,还有一个清秀少年,都俱已饿晕。差役又在各处巡视一圈,并未再遇着其他人。
官差引着拖拖拉拉的几个人走,走出院大门至槐树旁边时,月明星稀,只剩几只老鸦嘲哳,人影幢幢,沅婍便要施法遁走,只是还未行动,身旁有身影行动,寒光一闪,剑柄已横在胸前。
“我知姑娘身怀异能,或许连我也未必能抗衡,但此事可小可大,姑娘若不怕自己的芳容被贴到大街小巷引人指点闹得满城风雨,就且请一试。否则就随我回府衙中讲述明白,自然会放姑娘离去!”
“你眼花了!我并未要怎样呀?我只是突然脚下拌了一下,差点摔倒,现在没事了。”沅婍眨眨眼,心里却在腹诽这人眼睛怎么这么乖张歹毒,谁人行动都关注得到。刑狱使心知她口中扯幌,只微一点头,继续往前走。
小吏不时催促,沅婍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虽是年轻,却从未受过这等委屈!本是为除暴安良扶善惩恶,却要受刑狱之灾,真真心中不忿。
不多时,就又来到朱雀大街,此时已是宵禁时间,临街商铺都已打烊熄灯,街上人影稀少,月色幽冷,萧寒寂静,只有他们一队人在街上前行。
拐到一座石桥上时,从路边过来一辆马车,马车的灯笼上赫然写着秦府。沅婍再一看,驾车的不正是白日所见的那位老伯,沅婍心中一喜,此时不呼救,更待何时:“老伯!老伯——是我呀!”
于伯眼不斜视,耳若无闻,马车从身旁快速驶过,并未半分缓慢,仍快速朝前驶去。
“喂,你你你!你这老头怎么见死不救?”眼看马车就已驶过去,沅婍已顾不得许多,又喊:“秦之济!秦之济!”
然而马车仍未停下,沅婍失望,只好回头认命向前走,刑狱使大人突然带着探究问道:“你认得我朝的,中书侍郎?”
“嗯?谁?什么书什么狼?秦之济吗?对呀对呀!我认得,跟他可是生死至交,由他作保,可否先放我回家吗?”
“秦大人若真是你的至交好友,又怎会对你置若罔闻?还是走吧!”刑狱使见她信口开河,不禁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