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020孟夏

高三末梢，是每天做不完的数学题和深夜台灯下的忙忙碌碌。

那时，生活如苦海死水，惊不起一点波澜，每一天就像是过去的复制粘贴。

蝉鸣愈来愈热烈，梧桐枝繁叶茂，盛夏的降临告急，高考迫在眉睫，仅仅剩下十天，填报志愿的时候也随之而来。

午休时间，段溯、许南愔、云翎、于京也围在一张桌子四周。

“说说，都怎么打算的？”于京也开口。

片刻沉默，云翎道：“我当然C市y大，那知名度高，老师专业，舞蹈也是我从小的梦想，虽然已经考过了试还不知道成绩怎么样，但y大一定会是我的首选。”

许南愔捏捏云翎的小脸蛋，鼓励她：“我们翎翎这么牛，怎么会考不上？”

云翎抿抿唇。

“你呢，南愔？”

许南愔并未直接回答，睨了眼旁边的段溯，他垂着眸，靠在椅背上，手支着头，若有所思。

很快收回视线，她答：“我啊，喜欢东跑西跑，文科也还行，再加上我爸的意思，我就报C市淮大新闻系吧，当个记者也挺好的。”

话音落下，段溯抬起眼睫，其余两人点点头。

“那你呢，段溯？”三人把目光都投到段溯这。

但他几乎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南愔去淮大，我就去淮大。”

云翎和于京也当然明白，他是为许南愔去的，可是…就事论事，段溯这个拔尖成绩，只上个淮大真是有点可惜。

“确定啊？”

“当然，很确定。”

段溯微微侧头，与许南愔眼神撞了个满怀，少女本就皮肤嫩白，现在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什么，泛着些红晕。

“其实你不用为了…”许南愔话没说完，就直接被段溯打断：“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措不及防被喂了满满狗粮的云、于两人：“......”

这俩人竟然忽略了他俩这个单身狗公然秀恩爱，真是无法无天了。

此刻，许南愔内心快爆炸了：段咪咪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那天周五，不用上晚自习。

放学时已经六点，近盛夏的天却依旧亮堂，许南愔和段溯乘公交车回家。

车站篷下，两个人一高一低并肩站。

这个角度正对着光，傍晚的气温不减，暮光直直射过来，刺的人难睁开眼。

许南愔后退两步，躲在了段溯背后。

她稍稍弓下身子，整个人都盖在了段溯的阴影里。

“干什么。”段溯侧头睨了她一眼。

“替我挡挡阳光。”许南愔抿唇，俏皮笑笑。

“怎么，拿我当遮阳伞啊。”

“嗯...”许南愔思索两秒，道，“准确来说，是向日葵。”

“嗯？为什么？”段溯勾勾眉。

“因为你一直向着光啊。”许南愔抬头，撞上了段溯的眸子。

在一瞬间，他的眸里千回百转。

半晌。

“那你可以为了我这束向日葵，也向一次光吗？”他语气认真，每个措辞都像是有温度，目光不偏不倚地锁着她。

他又补道：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为了我，努力一次吗？”

短短三秒，她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有一刻，许南愔心潮涌动，觉得眼前的光线越发耀眼。

她挺直了身子，拉起段溯一只垂着的手。

随后，许南愔用自己的大拇指与他印住。

她力道很重，深深按下去。

段溯勾唇。

少年少女有些潮湿的指纹相刻，传递彼此掌心温度。

她明眸转动，语笑嫣然：“那约定好，我们都要向着光。”

青葱浓郁的梧桐树下，风动，绿影摇曳，面前是人来人往。

他们十指扣住，许下最美好的约定。

-

他们四个从穿开裆裤时就玩在一起了。

四家是邻居，四个小院子，便也成了他们的乐园。

昨天去段溯家堆沙子城堡，今天去许南愔家吃许母做的蛋糕，明天去于京也的秘密基地讲鬼故事，后天又跑到云翎家的泳池打水战。

那时候即使每天都以此循环，也从不嫌倦。

但小时候许南愔最烦的就是段溯。

四五年级时，放学已经快六点了，初春傍晚，天还微亮。

闲来无事，四个小孩又聚到于京也的秘密基地里讲鬼故事。

不觉时光流逝，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夜空中高挂着一轮明月，气温降低，略显萧瑟。

于京也和云翎先一步回家了，只剩下段溯和许南愔。

归程，路边灯也坏了，一闪一闪明明灭灭，晚风卷着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