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林皓月是拿着一把匕首进的傅家大门。

她面上笑意盎然，后背出的冷汗已浸透了贴身的里衣，那把华丽的匕首正拢在她的袖子里，紧贴着滑腻的皮肤，时而凉得像一块冰，时而又烫得像一块烙铁。

过了中秋了，但天气还是很闷热，滚滚的热浪将云都城内的一切景物都扭曲变形。

林皓月定了定神，带着脸上的柔和笑意，和替她推开了大门的李牧相互问好。

李牧似乎有什么急事，在匆匆作揖之后就离开了。林皓月独自走过曲折的回廊，一只白色的猫也从她的脚边经过，发出细细软软的叫声。

林皓月心头一惊，转头就见傅鸿披着一件姜黄色的大氅，抱着手臂，站在走廊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阿月。”傅鸿放下胳膊，慢慢朝她走了过来，高大的影子渐渐将林皓月完全笼罩住。

傅鸿装似不禁意的扫落林皓月鬓发上的桂花，关切道：“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林皓月仰头看向他，先看的是他的脖子，说话间喉结微微起伏，那能一击致命的血管就藏在那附近。然后再看向他的脸，露出一个与平常无异的笑。

傅鸿生得很高，面孔刀削斧凿般的锋利和深邃，几乎不像个汉人，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把杀人的长刀，不知何时就会向人砍下来，杀得血流成河。

云都没有人不恨他，私底下骂他的时候，都骂他流的是汉人和胡人杂交生下来的脏血。

林皓月自然也不能例外，但她对于傅鸿的感情要稍微复杂一点，毕竟此人是被她亲手引入的云都。

只不过当日想的是让傅鸿进宫杀死涉政的太监，可谁知傅鸿成了第二个把持朝政的人，他掀起来的血海较之宦官们更甚，云都人人都想着要杀了他。

“我昨日还和李牧说，你许久没来我这里看我了。你做了都尉，便不想见我了么？”

傅鸿和她并肩走着，飘扬起来的衣摆不时扫过林皓月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臂。

这感觉让她毛骨悚然。但林皓月只是笑了笑，并不将匕首格外藏起来：“哪里，不过是太过忙碌，大将军别见怪。”

傅鸿走得要快一些，他披着的大氅在行动间有些滑落了下去，露出里头浅色的单衣。傅鸿背对着她将大氅脱下来，搁在石凳上，叫侍立在一旁的侍女去煮一壶茶来。

小侍女低眉顺眼的行礼，双手交叠在腹部，低着身子路过林皓月的时候，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这一眼足够林皓月感到心惊肉跳了。小侍女在此时却微微将脊背挺直，平静的说：“大将军，林都尉，不如喝一壶冷酒解解暑气。”

傅鸿回过头看她一眼，见小侍女生得粉面桃腮，便也不觉气恼，只转而问林皓月：“阿月觉得如何？”

“便喝冷酒吧。”

傅鸿看着她笑，眼底眉梢的得意将那张锋利的脸衬托得更加邪气，目光从林皓月的脸上辗转到她被一条红绳紧紧束缚住的腰上。

林皓月想，他一听要与我喝酒便高兴，果然是有所图谋。

这个认知让林皓月觉得恶心，心头的厌恶伴随着蒸腾而上的热气越发强烈，她看向再次背过身去的傅鸿，将刀柄握得更紧了。

她虽然领的是武职，可活了十七年，却还没杀过人。

她手上还没沾过血，但在傅鸿把持朝政的这一年里，却早已知道了刀子捅进人的身体里是什么声音，人在被刺破大的血脉的时候，血是怎样潺潺的流出来，一直流干净，直到那个人彻底的静止不动，脸也变成灰紫色。

这样的速度是很快的，林皓月看过无数次朝中大臣被傅鸿下令拖出去行刑，人死亡的时候是很快的，所以她想，杀死一个人也应该很快。

傅鸿说：“阿月，过来坐。”

林皓月顺从的走上前去，匕首就在掌心，立刻就要从宽大的袖子里飞舞出来，割开奸贼的脖子。

在她上前一步的时候，傅鸿突然回过头，敏锐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林皓月垂下眼，她有些无所谓的想，大不了鱼死网破，她是为大巍江山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死去。

林皓月面色如常，坐在傅鸿另一侧的石凳上，两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

“想你一路来定是口渴难耐，那丫头拿个酒也要哪这么久。”傅鸿将一个杯子里注入清水，举到她面前说，“喝一点水解解渴吧。”

林皓月将杯子接过来，匕首从手腕处滑进手肘深处，一阵火辣而尖锐的刺痛从手臂上传来。林皓月仿若未绝，将一整杯的水都喝下去后，冲着傅鸿微微一笑：“大将军，我今日前来，实为献宝。”

她在傅鸿的注视下将带血的匕首取出来，缓缓放在石桌上。

匕首的刀柄上镶嵌着数颗宝石，在小亭内熠熠生辉，而那闪着寒光的刀锋上，竟无半点血迹。

匕首是司空大人送的，说是吹毛可断、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