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洛小苔烤鱼技巧不错,可惜雨天潮湿,林间生火不易,回府烹煮又无异于自投罗网。
如同以往,洛小苔拎着装鱼的篓子和渔具,径直往洛家医馆而去。
洛松待她素来宽厚,只要不违道义,从来不会对她过于拘束。
医馆里头,一如既往人满为患。
洛小苔进门时,洛松正在写药方,抬头的间隙看见洛小苔,便将笔放下,朝她招了招手“小苔,你过来。”
洛小苔弯腰将鱼篓、渔具等靠墙放下,一面摘下斗笠和蓑衣,一面朝洛松走去“爹爹,您找我?”
洛松点点头“有件事须与你说……”,又看了看满室的病患,领着她往后院走“这人多,咱们后面说话。”
“啊,好……”洛小苔可不放心自己心爱的渔具和鱼放在外头,唯恐丢了,干脆将他们一块拎着。
洛松从她手里接过那鱼篓子,低头往里瞧了一眼,忍不住笑道“呵,行啊,钓了这么多,今天怕是又在山上呆了不少时辰吧”,又看了看她沾满泥土的鞋子和裤脚,手指点了点他“瞧瞧你这一身,难怪你娘常念叨你,你……”,无可奈何朝她挥挥手“算了,算了,你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再过来吧。”
洛小苔为了钓鱼方便,之前就在医馆里备了干净衣裳。
听了这话,洛小苔缩了缩脖子,鼠窜般逃进了室内。
医馆里头药材多不甚数,晒药、碾药、煎药,也都在此,因而这里,无论是前厅还是后院,常年都充斥着一股浓浓药香。
也不知是否在此呆得久了,就连洛小苔身上,也都染上一层清香。
只这香气,又与医馆里的味道有所不同。似花香,又无花之香浓,似草木,又非草木寡淡,仿若冬雪寒梅,恬淡素雅中,略带一缕清凉,若有似无,极是特殊好闻。
洛小苔换过衣裳出来,便见洛松正坐在窗前椅子上喝茶,面前桌案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小册子,上头密密麻麻写了诸多笔记。
洛小苔知道洛松向来有将病患诊治过程,记录留存的习惯,想来眼前便是如此,只是不知这本册子,记录的又是谁的病症?
看见她来,洛松抬手翻过一盏瓷杯,注满清茶,推至对面桌前“来,你坐这里”。
待洛小苔落座,又将身前摊开的册子倒转过来,推至她眼前,手指在上头点了点“瞧瞧?有无法子可解?”
洛松妙手回春,行的是救人之道,洛小苔素来不务正业,却在研制毒药上极有天赋。
所以,洛松有时遇到一些比较棘手的疑难杂症时,便会找来洛小苔一同商讨,取长补短,寻求解决之法。
洛小苔于桌前落座,手指按上那本册子,首先习惯性的翻了翻册子的蓝色封皮,待见到上头龙飞凤舞的‘张三’二字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暗道此人明明写的一笔好字,为何取名竟如此老土,也不知是否匿名前来求医。
未作多想,洛小苔又将此人记录的病情症状细细看过一遍。最后眉头一挑,抬头看向洛松。
洛松抬手捋着颌下白须,神色平静,与她对视一眼。
洛小苔低头,将目光重新落回册子上的黑色字迹。
据上所述,此人无论是脉象,还是面色,皆与常人无异,但洛松偏偏在结语时写道:中毒日久、心力衰竭、恐时日无多。
洛松医术高明,若非有所依据,定然不会妄下定论,但若依他所言,这症候与结论,怕是有些不合常理了。
思及此处,忽然福至心灵,让洛小苔瞬间想起一味毒药来。
那毒药名曰‘龟息’,无色无味,能在人无知无觉中,通过呼吸深入肺腑,中毒者单看脉象和面色,很难觉出异状,但其心血会随着中毒日久而逐渐衰竭,是一种能杀人于无形的慢性毒药!
洛松常夸洛小苔在制毒上极有天赋,这倒并非王婆卖瓜。
因为这‘龟息’之毒,便是洛小苔在她不满十岁之时所制,平生仅用过一次。
未曾想,数年之后,竟能在‘安宁’这等偏僻之地,再遇身中‘龟息’之人。
洛小苔脑中灵光一闪,忽而问道“前来求医者,是否一主两仆,主子一身玄衣,两仆一人握笛,一人腰间挎刀?”
洛松捋着白须点头“确如你所说,那主子一身玄衣,仆从握笛,只是未曾见到所你说的那位挎刀之人。”
洛小苔忽然想起,那挎刀的侍卫今日跟着自己去了宛山。
由于太过惊讶,一时倒将这茬给忘了。
此时洛小苔完全可以确定,今日前来问诊的中毒之人,便是那日她在微澜湖畔见到的玄衣男子。
只不知这三人,又是为何会寻到此处?对洛家,又所知多少?
此时或与生死相关,洛小苔向来亲善嬉笑的脸上,此刻竟难得郑重。
抬头看向洛松,但见他仍是一副不疾不徐的平淡模样,忍不住眉头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