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雀残鹰

“吃完了，就陪我走一走吧。”

李松然望着上官曦月诚恳的眼神，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刀下亡魂无数，在生与死间沉溺半生，他的心动摇了。

夕阳西下，细小的残阳隐没在天际线，浓烈的艳红抒写赤诚。“我听老师说过一个故事，晚霞的余晖极红时，就会有一对恋人殉情，你信吗？”上官曦月抬起手，任手染鲜红。

“我信，你说的对。”上官曦月依靠在李松然怀里，灿烂的夕阳惹得她面色绯红。

不知是否天意，刘煜岚的日记滑落，上官曦月慌忙拾起，细细皆去灰尘，厚重的牛皮饱经沧桑，却不见一丝磨损弯折，“啊…我看一看应该没事吧。”

余晖落下，那抹赤色消散尽尽，只剩绺绺暗红苦撑。白纸黑字虽明晰，但忽暗忽明，看不出大概。“唉，连老天都不准让我们看。”抬头间，点点烛火闪烁，一古稀老人跪坐桥头，枯枝似的手轻抚潺潺溪流，河面水波粼粼，数盏花灯恰似满天流萤，河面是破碎的火光，是弯曲的镜花水月。老妪抬头，轻叹，那感觉，就像空城曾繁华的旧梦，寻光望去，但见片片花灯写二字：相思。

抬头看天，只见云烟蒙蒙，也不见繁星满天，低头望河，万千花灯璀璨如梦。“大娘，可以借点光吗？”

“哦，小姑娘，可以，你接着。”平易近人的老婆婆笑了笑，上官曦月接过花灯，微弱的烛火跳动，映得她小脸通红，日记上的字映入眼帘。

“大娘，你的花灯很好看，为何要写相思二字？”

老婆婆愣了愣，眼角泪花微闪，那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辛丑年 桃月1日 火曜日 天气：晴

桀骜的雄鹰去搏击浩瀚的大海，大海一个浪头，我倒在血泊中，雄鹰淹没于蔚海，那剑，被血浸红；那道光，消失了。

“那天耀阳高照，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与神明挑战，最后惨败，神明看不惯他的高傲，以沉沉铁锈占据他引以为傲的寂鸢，从此，少年一蹶不振。”

辛丑年 桃月3日 木曜日 天气：阴

雄鹰死于高空，鲸鱼溺死大海，我拖着残破的翅膀，跪伏在暗无天日的巢穴，天空…太高了。

“从高空到低谷，那是少年最黑暗的时光，他闭门不出，终日以泪洗面。”

辛丑年 桃月7日 月曜日 天气：大雨

一群可恶的蚂蚁正贪得无厌地啃食雄鹰的羽翼，吸食他的血液，我疯了似的挥动羽翼，离开我的巢穴，你们这些入侵我荣耀的混蛋！

“随着丑闻流出，少年再也无法镇压其他宗门，那些宗门联合，数以万计的大军兵临城下，而当时的寂鸢宗不过6000子弟，巨大悬殊，如果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辛丑年 桃月8日 火曜日 天气：中雨

我痛苦地爬出温暖的巢穴，臃肿地爬行，看天太高，翅膀，未愈。一阵微风将我托起，我一惊，摔在地上。

“少年被迫出兵，第一天，就屡战屡败。”

辛丑年 桃月10日 木曜日 天气：多云

雨停了…春天到了，鹰的巢穴飞来只燕子，我痴痴的看着燕子，她，好美，春天…好像到了

“少年行军时，与我偶遇，只是一眼，就情意绵绵，我记得我的心好像炸开了烟花，连掉落的纸屑都那么可爱，那时我虽绝冠京华，但穷的捉襟见肘，他心生怜悯，但营帐路遥，约定赠我些肉蔻。”

辛丑年 桃月11日 金曜日 天气：晴

太阳出来了，燕子…你…还在啊…

“第二天，我们准时赴约，我就那么看着他骑马风尘仆仆地走来，堂堂八尺男儿，身披战袍，八面威风，却手挎菜篮，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新鲜蔬菜…嘿嘿…我就在那笑…笑他可爱，笑他人粗心细，笑他豪爽直白。”

辛丑年 桃月12日 土曜日 天气：多云

笔墨下的那团黑，是你丰满的羽翼吗？羽翼的疤痕，何时结痂？

“树下，我们畅聊，他的后背伤痕累累，我不敢想象他面对的是怎样的赤壁鏖兵，怎样的枪林弹雨，或许明天他就会马革裹尸，共诉情肠的每一刻都是那么宝贵，我知道他出身显贵，我一是自惭形秽，二是怕他沉醉儿女情长，我变以他粗俗鲁莽为由断绝往来。”

辛丑年桃月13日 日曜日 天气：大雨

太阳消失了，我竖起耳，是多么渴望聆听你振翅的声音！我恨自己残缺的双臂，别走啊…我不嫌弃你掉落的羽毛…

“那天，我没去找他，远远的他看黯然失色，哗！惊蛰的脾气不期而遇，雨水打在他头上，也打在我心里。”

辛丑年 桃月14日 月曜日 天气：中雨

我伏于巢穴，用你的羽毛书写动情的诗篇，雨夜伴着相思入梦，抬头望是你，闭眼是你，满眼，都是你，春日的燕雀，这只是你的一场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