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音
廖鱼年呆呆地念着魏宪的小诗《西湖春晓》,忽然听到李星瀛叩门。
李星瀛:“夫人,年夜饭都盛好了,快来膳厅吃吧。”
廖鱼年整理好思绪,披上苏梅色溪纹长衫,戴了面莲色云肩,随手挽起一个堕马髻,点了一张珍珠妆。
八仙桌上摊着各类果品,酥糖,还有板鸭,该有的桂圆蜜枣和花生瓜子都一应放着,只是正儿八经的菜肴不是很丰盛,满打满算上下统共八种,金盘子里只铺了一星点的菜叶跟肉片,还不如村里办丧事的席面实在。
李老爷一直咳嗽着,等着婢女烧了干净的白水来吃药,裘夫人在一旁半天也不动筷,只给李老爷伺候着折袖口、摆盘子。
廖鱼年坐在离裘夫人最远的位置上,安静看着饭桌上的餐食。
李星瀛抚着廖鱼年的后背,问李父:“父亲,这么多年了,您的痨疾还不见好吗?”
李父刚想开口,又被一阵咳嗽给压了回去。
裘夫人翻了个白眼,挖苦道:“这病哪是这么容易好的?前不久你父亲又感染了风寒,恐怕你也不知道吧?哪天就算是死了,怕是你一滴眼泪也挤不下来。”
李老爷的脸被咳嗽憋成了枣色,又皱又红,他摆着手虚弱地说:“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星瀛也不是小孩子了,受了崔家的恩,就得把恩还了再尽自己家里的孝,生个病,又不是大灾大难,哎!”
裘夫人拿手帕擦着李老爷眼角咳出来的泪花,一脸苦色:“咱家老大走的早,老三的腿也废了,我不也乞求老二能尽什么孝,只要能让咱俩在头发白完之前能抱上个孙子就好......可惜啊,看着这宝贝儿媳妇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欲要急功近利恐怕也只能是空想了。不过我身边这个大丫鬟佛音是个好生养的,身子骨也壮实,尤其是腰腹跟胸襟这块。星瀛,你看看,给你做个填房可满意吗?”
李老爷皱眉看着站在裘夫人身后的佛音,小声说:“这......这佛音是花柳巷子里赎出来的,怎么能跟着星瀛去做小妾呢?”
廖鱼年默不作声,李星瀛干喝着茶水也不愿抬头去看,两眼只盯着廖鱼年不肯移开。
他淡淡道:“我相不中这样的,母亲大人,您要给我纳妾,也得找个像样点的吧?”
裘夫人捏着佛音的下巴睁大了眼睛看向李星瀛,说:“佛音从前还作过教坊司里的花魁呢,只是脸不小心给热茶烫伤被老鸨赶出来让我给捡着了,这些年在我跟前做事最听话乖巧,你总不能揪着一张面皮瞅呀。”
廖鱼年拿筷子给李老爷与裘夫人各夹了一块牛肉,僵僵地笑道:“父亲母亲,这种事直接安排过来就行了,李星瀛也没什么决断,二老先吃饭吧,把这些好菜都尝过一遍就能菜匾食了,这匾食啊,都是儿媳下午一个个亲手包出来的。”
“呵呵,好儿媳,我这几日吃素,见不得荤腥。”
裘夫人得意地笑着把牛肉倒进脚边的脏桶,招呼小厮又搬了一个凳子来放在李星瀛身旁,扶着佛音的肩膀坐在那。
见李老爷动了筷,廖鱼年也开始夹菜,她脸上没什么明显的神色,也不管李星瀛。
佛音撅着身子给李星瀛殷勤地倒酒,羞着脸靠近李星瀛说:“夫君,妾身敬您一杯。”
说罢,还怯怯地瞟了廖鱼年一眼。
裘夫人阴笑着,心满意足地扶着额斜眼看着廖鱼年说:“如此也是一桩喜事,希望你能早日给我们李家生个大胖小子,喜上加喜,明年啊,必须给我带个大胖小子回来,不然我这婆婆当的着实也没什么乐趣!”
李星瀛撇着嘴,直着身子让端着酒杯的佛音晾在那,在最可能的范围内躲避着佛音的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