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天才蒙蒙亮,蒲草就来请秦芬起身了。秦芬迷迷蒙蒙地坐起身来,垂着头出了好半晌神,蒲草来了数日,已经知道自家小主子起床后需得醒醒神,也不去催促,取了件外袍罩在秦芬身上,自去唤人打水了。
“桃香,今儿别擦那香粉了,我闻着气味熏人,不喜欢。”
“桃香在准备姑娘出门的东西呢,姑娘有事,我唤她进来?”蒲草走上前来,服侍秦芬下床。
秦芬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了个不必,蒲草接口道:“各处的香粉味道不同,三姑娘是梨花味的,四姑娘是玫瑰味的,六姑娘那里是莲花味的,姑娘爱哪个香味,我去借了来给姑娘擦上就是。”见秦芬还要拒,蒲草又柔声劝:“今儿给姑娘们选料子裁衣裳,想必其他几位姑娘都要梳洗装扮,姑娘若是一个人蓬头垢面的,可不难看得很。”
素颜不素颜,秦芬自己倒不在乎,可是她知道杨氏最重规矩体面,今日当着外头铺子里的人,若是有人丢了秦府的脸,只怕杨氏会不快。秦芬无奈,把几个姐妹想了一遍,按照她自己的喜好,该选个味道越淡的越好,可是三六两个姐妹她都懒得去搅扰,还是选了个玫瑰味,命蒲草去向秦贞娘借了。
蒲草出去,桃香便掀帘子进屋来服侍,秦芬一边伸手由着桃香穿衣,一边道:“没看出来,你倒是个有心胸的,近身的事情,一下子也就带着蒲草一块做了。金铃和绫儿到如今也还没进得屋呢。”
桃香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心胸呀,我都是跟姑娘学的,姑娘行事讲个公理公道,我自然也要学着些。蒲草虽然是后来的,却是家生的,行事规矩比我强不说,又识得字,且又是太太分下来的,我能不识得好歹吗?”
“小丫头怎么一口气讲了这么多道理出来?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姑娘身边的春柳来了呢。”秦芬心情甚好,不由得打趣桃香。
桃香扮了个鬼脸,道:“姑娘如今天天念些人之初性本善呀,混沌初开乾坤始奠呀,奴婢跟着,听也听得许多道理了,怎么讲不出一两句来?姑娘说春柳好,我当然也要学得好些,跟春柳一样好,姑娘便更喜欢我了。”
帘子一掀,蒲草托着个小瓷盒子进来了:“姑娘,四姑娘说这玫瑰的香粉带些红,她不喜欢,就干脆全给了姑娘,倒想和姑娘换那栀子花的。”
秦芬是个学医的现代人,心里还是颇有些卫生观念的,这时听见秦贞娘把香粉拿来换,心里是有些膈应的。紧要关头偶尔借了用一次,她还能忍受,用过的东西,秦贞娘未曾问过便拿来了,虽然是平等交换,却也不是秦芬能习惯的。只不过这位小老板性子古怪,若是不同意,她恐怕又要给秦芬使绊子,于是勉勉强强地应了,命蒲草取了栀子的香粉再送去。
桃香接过那盒玫瑰的香粉,打开盖子要给秦芬上妆,秦芬一眼扫过,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秦贞娘送来的这盒是纹丝未动的,她拿出去的那盒栀子粉倒是用过一次的,这么看着,秦贞娘是个坦荡公道的性子,自己却有些小人之心了。
见自家姑娘不说话,桃香只以为是她硬被嫡姐换过妆粉,心里不痛快,连忙找话来劝解:“四姑娘看着板板正正,内里倒是个热心肠,姑娘这些日子跟着四姑娘读书识字的,倒亲近了许多,姨娘知道,必定能放心了。”
杨氏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命秦贞娘每日下午教秦芬念书识字,姐妹二人这些日子,的确是亲近了。桃香这话是提醒秦芬念着秦贞娘的好,秦芬听了,也不曾辩解,只点点头:“四姐姐她,的确是为人公道。”
时辰差不多了,便有婆子来请,姐妹四个,领着各自的丫鬟,一道出了绛草轩,浩浩荡荡往上房去了。
柯家将要来送下定,杨氏原只想依礼办了,不知金姨娘又往秦览那里灌了什么迷魂汤,秦览竟来与杨氏道,秦淑是秦家二房长女,须得郑重以待,此次下定,府里要好生操办。杨氏气极反笑,稍一思索便应了下来,只道自己身子懒怠,走礼的事情需得金姨娘自家操心,转头命人请了绸缎庄子、首饰铺子,说要妆扮女儿们。
金姨娘所求的本就是秦览的允诺,杨氏来不来操办,她也不如何在乎。这些年她代管三家铺子,一处田庄,手里也捞得油水,不似寻常妾室只靠月例过活的,然而还是命人往公中支了四百两银子,说是老爷准了的。
秦家自有规矩,金姨娘所求的四百两虽多些,却也不算出格,杨氏懒得与她废话,给了对牌,回头又与秦览说了些女儿装扮、家中面子的话,秦览一思索,竟取了一千两的银票出来:“这一向贞娘是委屈了的,这些银子给女儿们打些首饰,贞娘是嫡女,自该是最大的那份。”
秦览身上的银子,杨氏向来是有数的,何时能一口气拿出这许多来。杨氏知道丈夫近来变了个人,也懒得去追究这银票的来历,自动略过了秦淑,将其余几个女儿叫了来,吩咐了做衣裳打首饰的话。
金姨娘知道了自然不依,又往秦览面前去哭求,秦览问起时,杨氏只笑着道:“不是支了四百两银子与三姑娘操办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