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
沈府。
沈慧娘伏在榻边,泫然欲泣。燕长华拍拍她的脊背,严肃道:“放心,你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还是去请大夫来瞧瞧罢。”
“你娘就是大夫,还要去哪里请?”
趁女儿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脸上,燕长华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慧娘,你先出去。”
沈慧娘犹豫再三,极不情愿地走了。
待女儿走远,燕长华托起沈老板的后脑,手掌一摸、两指一提,居然拔出两根泛着寒光的银针。
她出生在医药世家,却厌恶学医,被姐姐按着头学了十几载,旁的都不成气候,唯独点穴针灸最为精通。
银针出颅的瞬间,沈老板发出痛苦的嘶声哀叫,徐徐睁开紧闭的双眼。他到底算个聪明人,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燕长华!我们好歹也算相伴多年!”
“相伴多年,当然也能相看两厌。”燕长华话落手起,竟硬生生把沈老板打得脑袋直歪。
啪的一声,沈老板难以置信地捂住脸,他想与燕长华算账,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耳朵嗡嗡作响。
燕长华站起身,悠闲地拢了拢袖口,从容不迫道:“钱庄的生意能做起来,本就该有我燕长华八成功劳。昔年我做下糊涂事,同意把‘沈’字挂在钱庄的名字前头,你竟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真当姓燕的女人好欺负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沈老板死也要死个明白,燕长华怎会突然有了如此反骨,又怎会晓得他在外头与人厮混。
燕长华又狠扇一掌,愤愤骂道:“半个月前,那可怜的女人偷偷找上我。你人到中年反而学会偷奸耍滑,把我们两人骗得团团转。”
沈老师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哽得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他不相信燕长华醒悟、抽身的速度如此快,这绝不可能!
“等我把‘沈’字改成‘燕’,再杀你也不迟。”燕长华目露凶光,轻轻松松按住丈夫的脑袋,又将那两根银针扎了进去。
*
寿宁殿。
明潇偶尔贪睡,日上三竿才起。故而孟简选择唤她共进午餐,免得叨扰她的好梦。
备好的说辞就在唇畔,可当母女真的两人见面,双方都无话可说。只要瞧见明潇清冷的面庞,孟简便打心底害怕。女儿吸引她,又让她不敢靠近。
母女二人先后落座,半晌,孟简才颤颤捧起明潇的脸,哀哀戚戚道:“潇潇,是我糊涂了,全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打你,你是不是伤心坏了?对不起,对不起……”
“母后,”明潇勉强笑了笑,“不怪你。”
孟简的心微微刺痛,她的手掌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下次若娘亲又犯糊涂,你便不要来寿宁殿,明不明白?”
明潇听出她的好意,点了一下脑袋。
手掌渐渐变得温暖,连孟简的神色也跟着缓和,于是她也露出三分笑意,与女儿凑得近了些:“最近身体如何?腿呢?腿恢复得如何?”
言语间,她的手掌无意落在明潇左膝,竟把她自己吓得睫羽轻颤——若潇潇挪开她的手,她要如何自处?所幸明潇没有排斥,孟简松了半口气。
明潇喉间轻动,道:“恢复得很好。”
又沉默了半晌,明潇感到左膝渐渐温热,母亲的体温自膝盖漫向浑身,不知怎的,她竟觉鼻头发酸。
孟简的右肩忽然多了一份重量,她紧张地斜睨一眼,原来是女儿的脑袋枕了上来。
几乎就要喜极而泣,孟简拼命克制着情绪,手掌抚上明潇的面颊:“还怪娘亲吗?潇潇?”
“没有,”明潇的回答简单而真挚,“从来没有怪过。”
明潇似乎话里有话,然而孟简没有勇气去确认。后者笑着取来一碟糕点,忍住鼻尖的酸涩,温柔似水又小心翼翼地问:“我儿近日过得开心吗?有没有什么事,想告诉娘亲?”
桂花糕香气清甜,明潇无甚胃口,她阖眸,极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昨晚和长嬴闹了脾气,今早又和好了。”
“哦,是李嬷嬷的女儿。”孟简慨叹一声,“她命苦,早早的就没了母亲……”
寂静袭来,两人默契地闭了唇。
待杯中的茶凉了,明潇又道:“还遇见一个人,身形像子安,性格半点儿不像。”
女儿的情绪似乎高涨几分,孟简轻笑道:“我儿喜欢他吗?”
“初见时最心动。”话至此处,明潇反倒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起来,她坐起身,直视母亲清澈的双眼,“他生得讨人喜欢。”
每次在寿宁殿迎接女儿,孟简都会细细琢磨一些有趣的话题,好引得女儿多说几句话:“嗯?潇潇具体说给娘亲听一听。”
“总之是一幅祸水长相。”明潇唇角轻扬,“说来真是巧极了,我遇见他那日,是子安的生辰。”
孟简讶异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