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这一年的陆潇没耐心脾气差,寻阳切身领教过,便开门见山:“这两日听了些关乎季家的闲话。对那个门第,你作何评价?”
“臣回京时日尚短,自顾不暇,来不及留意别家是非。”陆潇说,“那些闲话是好是坏?”
寻阳道:“关乎季家门风、子弟品行,倘若属实,那门第是个火坑。”
“听这意思,不认可婚事?”
“本就是母妃和外祖父家促成,父皇受不住他们每日絮叨赐的婚,我的看法最不重要。”
寻阳说完,有点儿亏心。皇帝询问过两次,她说法一致,听父皇母妃的安排,皇帝总是目光复杂地看看她,摆手命她退下。
“为何与我说这些?”陆潇笑笑的。
寻阳沉了沉,“想请你帮我摆脱那桩婚事。你可以随意开条件,只要我能做到。”
“当真?”
“当真。”
陆潇停下脚步。
寻阳站定,眼睑低垂,盼他答应又不希望他答应。对于可能再次成为他的大麻烦,到底有些不安。
陆潇忽地问道:“怎么会选我相助?”
她有胞兄,亦有林家几个表哥,找个关心她的求助就行。
寻阳照实道:“林家上下双手赞成结亲,对季大人满口赞誉。我若请父皇收回成命,却没真凭实据指摘季家,不过自讨没趣。”
陆潇重复先前问话:“怎么会选我相助?”
寻阳信口胡诌:“你长得最好看。”
“胡扯。”
好看是真的,与他疑问不搭边儿也是真的,寻阳继续编:“听说你势力雄厚。”
“你信传言?”
“……别人连我觉着像样的传言都没有。”
冰清玉洁的小公主,素来不屑听谁说哪个男子的是非,对数得上名号的官员两眼一抹黑,不得不求助外人的时候,选择的余地委实有限。如此一想,陆潇姑且相信。
“你说我可以开条件,”陆潇视线锁住她梨花般皎洁的面容,“我要你。”
寻阳惊讶。这不是前世的情形,他说辞怎么仍是与她纠缠不清?她可没乱扣罪名惹他生气。
“如何?”陆潇追问。
寻阳硬着头皮,“怎么说?”
陆潇反问:“希望我怎么说?”
“等等,”寻阳意识到一个问题,“初次谋面,你怎么就开这样的条件?”
他绝不是片刻间对女子起什么心思的性情。
陆潇微笑,“你看到我不容易,我看到你却不难。再者,你初次找我,就托付那等大事,合情理?”
这倒是。寻阳没词儿了。
陆潇语气温和了些,“说正经的,答不答应?”
“……我在外有府邸,你可以去那里找我。”寻阳声如蚊呐。
陆潇拧了眉。什么意思?跟他私通,要他做面首?她本是最纯洁懵懂的性子,这也太豁得出去了。那么,季家到底不堪到了什么地步?
他思绪发散到季家,就没介意被冒犯,起了逗她的心思,“搅黄婚事不可能不留痕迹,闹大了兴许就是你死我活,所需时日心血良多。涉及一人你跟我一天,最终牵扯多少人,你跟我多少天,如何?”
寻阳晓得他言语的重点,咬一咬牙,“你随时可以到我的府邸。”
陆潇目光玩味。
寻阳一头雾水,“难不成把你养在公主府?”
干嘛非把不好的事情做到明面上?
“你养我?”陆潇失笑。
“到底要怎样?不妨直说。”
“谁要跟你勾三搭四,我捞个驸马过过瘾。”
“做驸马?”寻阳没法子赞同,“如果母妃和我外祖父家不认可,处处使绊子,父皇可能罢免你的官职。”
本朝驸马的待遇不尽相同,有的尚公主同时便等于断了仕途,有的则会量才而用。
陆潇只是道:“我要是不再做官,你是不是要说方才无事发生?”
寻阳认真地道:“不会。只是不想你太吃亏。”
“我的前程,只有皇上和我能左右。”
“那样最好。”寻阳应下后问,“怎样毁掉眼前这桩婚事?”
陆潇略一思忖,“你到皇上面前搅和一下,日后我行事更容易。”
寻阳用力点头,“怎么搅和?”
“编排季怀瑾,说他有隐疾,天阉也成。”
寻阳会过意来,腾一下红了脸,羞愤难当,“我怎么能谈及那种事!”
未成婚就先关心床笫间的事,完全不合她性情,皇帝不怀疑她疯了才怪。
疯不疯倒无妨,关键是她怎么能跟皇帝说那种令彼此尴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