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春令
那场确然发生过的噩梦持续着——
寻阳惨笑着答对林淑妃:“我等着。”
林淑妃道:“你外祖父已容不得你,符馨也向我保证,她有死死拿捏住你的法子。”
“我已说了,我等着。”
“再有一事……”林淑妃目光微闪,笑容恶毒,“时机未到,我也希望没有闹到那一步的时机。寻阳,你识相些,我不想闹到玉石俱焚。”
“凭你?”寻阳予以不屑地一瞥,扬声唤人送客。
转过天来,符馨来到寻阳面前,说了自己掌握的寻阳的那些记号、握在手里的物件儿,末了道:“到了这地步,奴婢就跟您交个底,所说的这些,我已告诉老太爷和淑妃娘娘,再就是一些奴婢在意的人。您现下除掉我也没用,我要的,老太爷和淑妃娘娘已经给了,而您要是想扭转局面,我也能效犬马之劳。”
寻阳笑了,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死,你比我有福气,要先走一步,恭喜。
当时沐婉如已经在寻阳身边当差,寻阳尚不知她是陆潇的手下,却知她身怀绝技,弄死个把人跟玩儿似的,便将符馨交给她处置掉。
寻阳只是要气疯了,想着就算被劳什子的外祖父、母妃埋汰成最下等的勾栏院中的女子一般,也不会低头。
她做人的支柱被他们硬生生打折了,她迫切地需要一个人给自己哪怕一点点的支撑和自信,而能想到的男子,只有陆潇。
所以一再邀陆潇相见。
所以堪称不择手段地委身于他。
她只是想,比起不定哪日被母妃算计到谁床上,不如自己先找一个值得的人交付出去,之后,有一日便算一日。
那时有多狼狈、不堪、卑微,只有她清楚。
不能亦不敢让他察觉,明明自卑到了极限,偏要装作没心没肺,什么都无所谓。
那时她总做噩梦,梦见林家、淑妃将通过符馨掌握的那些把柄散播的天下皆知,强行使得她成为很多下作男子一时的玩物,使得陆潇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那时她每一日都有急切得即将发狂的时刻:盼着林家满门倾覆,盼着淑妃被赐死——在她死之前。
什么至亲、亲人,都不再是了,只是她的仇人。
她就是那样矛盾得近乎扭曲地,又活了三年之久,最终的时刻抱憾于不能得见陆潇最后一面,更多的,只有解脱。
那一刻之前她从不知道,解脱竟也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快慰,足够抵消烈焰焚身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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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馨招认的一切,寻阳发话改动过的口供,沐婉如详细阐述经过的记录,陆潇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捏着纸张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在纸张粉碎之前强按下怒火,轻轻放回案上。
手下将曾坤带进来。
陆潇目光如刀刃,无形地凌迟着曾坤。
曾坤没与陆潇对视,忙着与体内一时钝重一时尖锐的无一刻停息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抗衡。他已无法站立,蜷缩在地上。
自进天牢到此刻,他一丝明伤都没受,只服了一点点药,已生不如死。
陆潇问手下:“用的‘销魂’?”
“是。”
“多少?”
“最轻微。”
“加三倍。”
“是!”
“陆潇!”曾坤声音颤巍巍的,“你要是个男人……就、就给我个痛快!”
“你又不是人,没死的资格。”陆潇说。
清净了,陆潇起身,想回家看看寻阳。就在这时,周河进门来,“属下护送公主过来。”
陆潇眉峰微扬。
“马车停在最近的夹巷,殿下说您要是不得空,她就回去。”
“……”
陆潇大步流星出门,片刻后上了马车。
寻阳绽出欣喜又理亏的笑靥。
“瞎折腾什么?”陆潇抬手按下马车内的机关,使得车厢完全封闭。
他揽她入怀,“梦游了?”
“做噩梦了。”寻阳说。
“梦到我马革裹尸,还是被你爹咔嚓了?”
寻阳横他一眼,“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才不要做寡妇。”
陆潇笑出来,亲一下她面颊,“不过那么一说,什么都别怕。”
寻阳到此刻才放松下来,依偎着他。
陆潇欲言又止,手摩挲着她白玉般的面颊。
“你已经知晓符馨招认了哪些事。”寻阳主动提起。
“对。”
“有话想问我?”
“没。听说时很生气,这会儿想宽慰你几句,又没词儿。”
寻阳不自主地笑了,“我要符馨改动的说辞,没冤枉谁。就像父皇说的,我是傻人有傻福,一早得知那些人会对我做什么。至于谁告诉我的,你别问,那人已不在,不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