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诸事
太夫人捏住佛珠,一下又一下拨弄着,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一副过来人的语调,“还不是未来婆母想见一见未来儿媳妇?以前常国公府式微,配你的身份差了点,如今咱们家……暂且不说,常三郎好歹是秦相的独子,也算门当户对。”
聂羽宁握着请柬若有所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以太夫人的意思,她希望聂羽宁守住这门亲事,延续宁北公府的荣华。但是聂羽宁的想法又不一样,她想弄清楚这门亲事背后还有哪些势力掺杂其中,各自扮演什么角色,对云州态度如何。
她笑了笑,道:“既然常国公府邀请咱们家女眷,也是有心了,到时候母亲、婶娘还有妹妹们,一起去呗。”
还有,常俊那份退婚书到底是整个常国公府的意思,还是常俊自作主张的行为?
脑海里划过秦谦和的面容,当时秦谦和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提及退婚书,他是不知道退婚之事吗?
若是不知道退婚书,他配合她演假夫妻做什么?想找刺激不成?
聂羽宁按下心里的疑惑不表,一切就等着亲自登门常国公府,再行试探真相。
等到一家子人说完话,聂羽宁起身送婶娘和妹妹们出门,又返回来接生母林如瑜,准备送她回院子。
突然,太夫人叫住聂羽宁,望着她娇美的侧颜,神思恍惚,问道:“阿宁,你回来的时间比预算晚了许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按照今日早上回来的信使禀报来算,聂羽宁的马车中午就该到了,但是她足足晚了一个下午,将近四个时辰。
太夫人很好奇她做什么去了。
聂羽宁转身,淡淡地看着太夫人,不发一言。
在摇曳的烛火下,太夫人那张慈悲和蔼的脸庞渐渐变成另一张脸,一张极其相似的脸,轮廓更粗糙硬朗,宛如她爹坐在她面前。
她轻轻一笑,“没什么,路过上阳城外的寺庙道观,顺道给老师上三炷香,拜祭一下。”
半句没有提及秦谦和,也不想让太夫人知道她见过秦谦和这事。
太夫人脸皮抖动了一下,嘴唇颤了颤,手下拨弄珠子的动作更快了。就在聂羽宁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太夫人幽幽叹息道:“你对文公好过亲父,终究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的,老师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当以同等的情意回馈他。”聂羽宁说完,搀扶着林如瑜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太夫人。
春晖院只留下太夫人和她的心腹,心腹还在劝说着:“三姑娘年岁小,不懂事,总有一天会理解您的不容易。这爵位与传承,哪家不是留给儿郎的?”
太夫人摇摇头,闭眼不答,久久方才叹息道:“你不懂,她与旁的姑娘不同,气性大!”
春晖院到林如瑜的锦园相差不远,前面两个婢女提着灯笼领路,灯光照着地面,林如瑜牵着聂羽宁的手臂,温温柔柔地说道:“阿宁,娘亲不懂什么大道理,那常国公府的常三郎……若是你不喜欢,就不要嫁给他。”
聂羽宁偏头看着林如瑜,明明是快四十岁的妇人,眼睛依旧澄澈如同少女,傻白甜本甜,她微微扬眉浅笑,“常三郎做了什么事情?连娘亲都知道了?”
“没……就是我在外面走动时,听别人说常三郎和七公主来往密切。”
林如瑜支支吾吾的,又担心唯一的女儿在感情上吃亏,还是告诉她真相。
当年,她被迫给宁北公聂成赟做继室,是被逼无奈,碍于宁北公府的权势。
最开始嫁进来好几年,宁北公从来不来她的院子里过夜,也不许她出门走动,嫌弃她戏子之女的身份丢人。后来有一天,宁北公到她院子里过夜,直到她怀孕,又不愿意来了。
再后来,她生下聂羽宁,太夫人和宁北公看到女儿,满眼失望,又当她们母女不存在一般。她以为这辈子这么枯寂在后院里,但是她的女儿太过出色,注定遮掩不住光芒。
奈何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妇人,帮助不了女儿什么,只能尽量不拖后腿。
“娘亲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这皇室和世家的关系微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聂羽宁轻拍她的手掌安抚,母女俩携手走到锦园,她又送林如瑜回卧室。
她刚刚要退出来,恰好遇上林如瑜的贴身婢女,大晚上婢女还端着白瓷碗,碗里深色的汤汁荡漾,散发着浓烈的药草味。
“娘亲是生病了吗?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林如瑜的表情有些奇怪,连忙从床榻上蹦起来,接过药碗放到矮桌上,她微微挡着聂羽宁的视线,连忙摆手,“不用大夫,娘就是晚上睡不好,请大夫开的调理身子的药,有安神的效果。”
“行吧,娘亲要是受不住,一定要让身边的侍女请大夫来看看。”
聂羽宁知道每个人都有点小秘密,不是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没有追问下去,给林如瑜留了几分薄面。
但是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