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放慢了步子,两人缓缓向相府外走去。
喜乐在耳边响起,乔书珞被人扶着上了花轿。
轿帘落下,乔书珞端庄正坐,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九月初六,她离开了她生长十余年的乔家,孤身一人去往凶吉不定的定北侯府,奔赴一场前路渺茫的婚约。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相府的掌上明珠,有的只是定北侯夫人。
从皇上赐婚开始,乔书珞一直都表现得分外平静,只因她知晓,唯有她不乱,父亲和姨母的担心才会减轻。
可直到此时上了花轿,她伪装了这么久的平静假相终于被打破,心中积压许久的情绪才开始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几滴清泪落下,洇湿了大红色的喜袍。
她本是个极能藏得住事的人,可今日不知为何,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花轿外锣鼓喧天,喜气洋洋,这嘈杂的声音逼着乔书珞将眼泪收回。
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不该哭。
既然从接下圣旨的那一刻就认命了,那她就不该有任何后悔,必须顺着这条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
长长的接亲队伍绕过京城,伴着鼓乐,直抵定北侯府。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停了下来。
乔书珞知晓,这是到了定北侯府了。
她依旧端正地坐在轿内,虽顶着有些沉重的凤冠,但也姿态端庄未曾低头。
一只手撩开轿帘,递到乔书珞眼前。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这双手倒如顾怀远的这副皮囊一般,赏心悦目。
乔书珞深呼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般地伸出手,交付于顾怀远的掌中。
不同于顾怀远狠厉凉薄的性子,他的掌心却是宽大燥热,因常年习武的缘故还有一层薄茧,他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
下花轿时,乔书珞因顶着盖头不能视物而未曾注意到脚下,险些摔倒。
好在顾怀远一直都将注意放在她身上,及时揽过她不堪一握的腰肢扶住了她。
乔书珞倒在顾怀远的怀中,脸颊两侧飞上一抹浅红,她是头一次同一个男子挨得这样近。
正要从顾怀远怀中挣扎而出,却突然听见头顶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檀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萦绕在鼻下,乔书珞才反应过来,顾怀远身上带着伤。
她一时不敢妄动,担心碰到他的伤处,只能低声询问:“顾侯爷,您没事吧?”
可顾怀远却轻笑着扶她站稳,矮身凑在她耳边:“夫人怎么还这样生疏,是时候改口了。”
听到这话,乔书珞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没搭理他。
顾怀远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无措,并未再多说,只是牵着她的手向侯府内走去。
两人皆是一身红衣,背影瞧着很是登对。
侯府之内站满了前来道贺的众人,一半是因乔书珞的显赫家世,一半是为拉拢顾怀远,能真心道喜的却是寥寥无几。
路上,一向冷硬的顾怀远对周围道喜的众人视若无睹,目光始终落在乔书珞的身上,低声提醒着,担心她再次摔倒。
忽然间,乔书珞竟在这位传闻中不通情理的定北侯身上嗅到了些许人情味,原本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来。
两人慢慢地踏入喜堂,顾怀远父母早亡,只能对着灵位拜堂。
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之下,拜堂礼成,这桩婚事也算是尘埃落定。
众人簇拥环绕着送这对新人步入洞房,专门来瞧他们饮合卺酒。
乔书珞蒙着盖头坐在喜床之上,听着四面八方的人声鼎沸,不由皱了皱眉头。
她素来喜静,委实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正想着,一杆喜秤便出现在了眼前,逐渐将盖头挑开,露出乔书珞的面容。
眉若远山,朱唇轻点,一双眼眸波光流转,暗蕴秋水,大红的嫁衣更是衬得她格外娇艳。
顾怀远一时竟有些看愣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妆扮的乔书珞。
直到一旁的喜娘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在乔书珞身旁坐下,两人各自剪下一缕青丝,绑在一处收进了盒中。
喜娘紧接着又递来交杯酒,送到两人眼前。
顾怀远抬手接过,又将另一杯主动递给了乔书珞。
乔书珞伸手去接,却在不经意间触到顾怀远温热的指尖,又赶忙缩回,手指有些不自在地蜷了蜷。
在众人嬉笑的声音中,两人逐渐靠近,将杯中酒水交腕饮尽。
乔书珞不擅饮酒,酒水过喉,她轻轻皱眉。
顾怀远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从一旁取过茶水:“夫人,喝些茶润润嗓能好一些。”
“我待会要去前堂宴客,你在此处不必再过于拘束。”顾怀远低声交代,“夫人今日辛苦,这凤冠明珠沉重,你又有不论何时都板正身子的习惯,戴久了难免脖子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