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她挑了挑眉梢,冰冷的指尖帮宁之浩理了理粘在脸侧的发丝。
“现在,我才是那个站到最后的人。”
声音冷涩,如同厉鬼在耳边低语,宁之浩生生起了一层冷汗。
他之前,都看错了她。
*
北蛮使团在京城郊外遇袭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不出一日,整个京城哗然,朝堂上亦吵得不可开交。
但皇上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老神在在地坐在龙椅上听朝臣们争来论去,一整个早朝都没说一句话,直到退朝前才不情不愿地颁了一道剿匪的圣旨,以此抚慰北蛮使团。
而这任务,如同先前齐时透露的消息,自然而然便落到了顾怀远的头上。
是以,顾怀远对此并没有多少惊讶,但他却开始好奇,如若乔书珞知道了这件事,那张娇丽的脸上,又将会是何种神色。
那道独立冷风中,单薄瘦弱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顾怀远的心又一次落到了谷底,他直觉乔书珞必定与此事关系匪浅,她怎么会让自己卷入这样危险的漩涡中,顾怀远眉间染上忧虞,他必须得快点结束这一切才行。
顾怀远怀着沉重的心思回到定北侯府,路上遇到卖糖葫芦的小贩,心念微动,特意给乔书珞带了一串。
他站在门外,脚步罕见地顿了一顿,顾怀远定定地瞧着手中那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乔书珞。
在两人成婚后,他仍一直将她当成那个幼时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阿珞妹妹,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的所有举动却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他的阿珞同以前变得很是不一样了。
她不知为何,义无反顾地踏入了危险之中,在这漩涡之中愈陷愈深。
可他终究是不忍,他自己已身在泥潭之中,又怎能再将阿珞牵扯进来,即使,这个泥潭是她自己主动进来。
正当顾怀远踌躇之时,乔书珞却已与他迎面撞上。
“夫君?”
乔书珞刚从小厨房出来,正要回房,却恰好瞧见顾怀远愣在门前,盯着一串糖葫芦出神,她不免觉得奇怪,便轻声唤道。
顾怀远一惊,回首看向乔书珞时面上已是温然的笑意,走上前顺势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她:“下朝时遇见有人在卖,记得你爱吃便顺道给你带了。”
乔书珞接过,不知想起些什么,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的笑容明媚而灿烂,只一瞬就能将顾怀远拉入那些曾经回不去的回忆之中。
几乎是下意识,顾怀远熟稔地抬起手揉了揉乔书珞的脑袋,做完之后他才发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有多要命。
从前,赵铭久就惯常这样做,万一又惹她生疑可该如何。
顾怀远缩了缩手指,有些懊恼。
乔书珞亦明显一顿,澄澈到一眼就能望见底的眸子看向顾怀远,旧时的情绪涌上却被乔书珞的淡然一笑化解。
她垂了垂眸,整理自己的头发,半开玩笑地嗔道:“夫君这是何时学到的坏毛病,为何要跟我的头发过不去?”
旧时的回忆涌上心头,顾怀远的笑近乎宠溺,低眉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却还是及时换了话题:“天气这样冷,夫人怎么不在房中?”
“我适才去了趟小厨房。”乔书珞如实答道。
顾怀远伸手用身后的大氅拢住乔书珞瘦削的身子,拥着她往房中走去,自然而然地接话:“哦?怎么突然想起来用小厨房?”
他记得,乔书珞一向不喜烟火的味道,为此,他还特意交代过下人在定北侯府中不许焚香。
乔书珞眼睛一亮,沉吟片刻:“暂且不告诉你,届时你自然会知道。”
顾怀远撩起帘栊,眉梢微微挑了一挑,不由轻笑:“怎么还这般神秘?如此,我倒真的开始好奇了。”
乔书珞莞尔,同他一起进了屋内。
暖意升腾,渗进一寸寸肌肤,乔书珞瞥见桌上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经文,不知想到什么,犹豫一刻便放下了手中那串还未来得及入口的糖葫芦,上前收整起来。
顾怀远将她的举动收在眼底,平淡开口:“放着让下人去收拾吧,夫人何须亲自动手。”
乔书珞动作不停:“不过是顺手的事情,而且这些经文是写给母亲祈福的,交给旁人收拾我反而不放心。”
顾怀远闻言沉声,不辨情绪:“夫人倒是很信神佛之说,平日里一得闲便会誊抄佛经。”
“神佛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是给活着的人一份安慰罢了。”
乔书珞淡声回应。
顾怀远微微颔首,状似不经意地提及剿匪一事:“京郊匪患实在猖獗,竟胆大包天地劫了北蛮使团的车队,皇上今日早朝下旨命我带人前去剿匪。”
乔书珞的神色分外平静,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她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