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路上
“那,回京做什么?”雷朝捻了捻曲佑凝的手指问道。
她看起来是心里压着事,如果可以,他希望给她分担一些。
雷朝驶上的路是一条较为偏远的官道,周围没有别人,也没人能在雷朝的感知下无声无息的靠近,曲佑凝苦了苦脸,抱怨起来。
“京城那边有变动,富阳郡主不知道怎么的,找到了一个厉害门客,竟然能劝她改了作风,明的不来来阴的,搞得像康易似的。”
“等她听到我生气的消息,不知道有多开心,那康易肯定也要上来踩一脚。”
她行事风格从八面玲珑转向雷厉风行是为人所熟知的事,要是不做出一副怒发冲冠仗势生骄的样子,别说那些时刻盯着的智囊,就是万事不管的中立派也骗不过去。
可做出这样一副愚蠢的样子,她还是觉得憋闷。
“等我解决完了,怎么也得拿富阳郡主的鞭子给她抽上几鞭。”
曲佑凝恶狠狠地攥紧拳,在面前挥了挥。
“你受伤就是她干的?”雷朝想起初遇时曲佑凝小臂上骇人的伤口,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曲佑凝重重点头,继续告状:“这都不是第一次了,今年搞刺杀玩阴的,去年在朝堂上指着我弹劾,前年安插细作搞账本,还动不动想往我府里送人!”
雷朝手中握着的一小截缰绳化为齑粉,随风逝去。
曲佑凝一惊,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三年前遇到的事不比这些弱到哪儿去,甚至可以说要难得多。
只是那时无论是青州水灾饥荒,还是巡行南蛮北羌,他都陪着而已。
“没事的,哪怕再来三个她加在一起,难道能把我怎么样?”惊讶是惊讶,但曲佑凝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宽慰起情绪有些不稳的雷朝,“这些事还不如你不在我身边来得打击大呢。”
谋略是一个人在庙堂之上安身立命的基础,曲佑凝作为其中的佼佼者,收获的评价也大多是足智多谋,长袖善舞一类。
曲佑凝从不担心会在这些领域受挫,一切阻碍皆视为磨刀石,可感情不一样。
她是很骄傲,却并不自大,善于观察,也善于探索人性,仰观宇宙,俯查自我,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感情中的天才,连正常人也不太够格,可医者难自医,她只能判断病情,却做不到找出症结进行疗愈。
所以只有在这一领域,她才会感受到稀少的失控感。
心随着另一个人忽上忽下,嬉笑怒骂系于一人,太危险,也太可怕。
她试过将刚萌芽的情丝掐断,试过找寻另外的人来分散情感,试过主动断得一干二净。
但感情是万般不由人的东西,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纵名为爱的野草蛮横地长满心房,他却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这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称得上是噩耗。
也是从那时开始,左右逢源的曲小姐长成了刚直不阿的曲大人。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再次被甜言击中,雷朝难得没有迷糊,而是郑重其事地向她承诺。
他不知道曲佑凝以后会不会变,但他所拥有的并不多,只能给出自己。
曲佑凝沉默着,回以他一个大大的抱,整个人都快挂到他身上,雷朝腾出一只手来护住她,把马车驶得越发平稳。
曲佑凝这一抱抱了好久才舍得从雷朝怀里出来,眼中有些潋滟水色,像月光映照下被风吹动的湖面。
“我们去把木屋和山洞找一找,拿两件东西走好不好?”曲佑凝出来了,但也没完全出来,不再顾及形象,像是靠在寝屋的美人榻上一样的靠在雷朝怀里,轻轻枕在他的胸肌,手伸起来兴致盎然地比划。
“我想要木屋里的油灯和火折子!”曲佑凝第一时间想到了两人重逢的木屋,又想到认出人来的山洞,有些苦恼地咬了咬唇,“山洞……要不就取一截山洞口的藤蔓?”
雷朝听得认真,逐一表示认同。
“你在这儿住了三年,现在突然要走了,会不会不习惯?”曲佑凝确定下来要带走的东西,又跳了一个话题。
不太好说。
雷朝看了看周围。
岭花村离府城很近,是比较繁荣的村落,现在已经进入岭花村范围,正在半山腰上,往下看去,田地种得很好,现在虽是初秋,却也开始层层染上了金黄的色彩,很恬静。
他这三年都在这里度过,和别的猎户一样,靠山吃山靠河吃河,生活规律而不失趣味。
京城,在说书人的嘴里,是个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地方,他想不出自己能如何应对。
就像是他下意识便能驾起马车,现在也能下意识就知道,他是个迟钝的人,适应不了那些场景。
可是,有她啊。
雷朝把曲佑凝微乱的头发顺了顺,出奇的,并不慌乱:“我相信你。”
“到时候进了京,我们去蝶园赏菊,李都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