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局
这日,赵若岚带着上次酿的莲花白酒来找昭平帝,正巧苏文述也在。
“怨不得朝堂上下都说苏太傅神机妙算堪比诸葛转世,”赵若岚笑着斟了两杯酒,“可巧昭阳今日带了好东西过来,太傅就在这里。”
苏文述哼了一声,“还不是公主殿下的父皇非要老臣在此商讨郦县农桑之对策,老臣年事已高,也想下了朝就回府听听新曲,小酌一杯。”
苏文述真算起来,比昭平帝还要年轻几岁,虽已至不惑之年,可他既无家眷操劳,又无子女连累,看上去只在而立前后。偏偏他一口一个“老臣”地称呼自己,除了控诉昭平帝让他劳累之外,还颇有几分挖苦之意。
“昭阳,你听听,你听听。”昭平帝指着苏文述笑道:“这才找了他半个时辰,当着朕的面就这样说朕,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朕呢。”
赵若岚也笑着端起一杯酒,递给昭平帝。
“以苏太傅的文采,就算是编排父皇您,那恐怕也是传世名作了。来,父皇消消气,尝尝儿臣新制的这酒如何。”
“你这丫头,最近积极了很多嘛,都开始搞这些来了。”昭平帝说着,接过酒杯,先放在嘴边闻了闻。
清酒凛冽,有淡淡的菡萏清香。
盛酒的杯子又是天青瓷,边缘处如同荷叶一般卷着边。
昭平帝心中一笑,赵若岚这小心思和她母后倒是如出一辙。曾经虞皇后也是这样,簪花小楷要配柳叶花笺,飞白体要配修竹笺。
“父皇快尝尝,怎样?”赵若岚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催促道。
昭平帝笑着一饮而尽。
“嗯……不错,确实是好酒。唇齿留香,却不腻人。回甘久久,通心养胃。”昭平帝连着说了几声“好”,又道:“苏卿也尝尝,这次昭阳拿来的确实是好东西。”
赵若岚便又端起另一杯酒,递给苏文述,笑着说道:“近日总是劳烦太傅,这杯酒就当昭阳借花献佛了。”
苏文述嘴上说着“岂敢岂敢”,手上却毫不迟疑地接了过来。
赵若岚见他动作,心中好笑。
苏太傅果真如传闻中的一般,嗜酒如命。而且他这种嗜酒,和一般的嗜酒还有所不同。从未有人见苏太傅喝醉过,他只喜欢品,而不喜多喝。多珍稀的酒到了他这里,也只有一杯的宠幸。
苏文述将酒杯贴近嘴唇,似乎是愣了一瞬,然后才慢慢地喝了下去。
“太傅,如何?”赵若岚问道。
苏文述阖着眼,睫毛轻颤。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酒……敢问公主是从哪里得来的方子?”
赵若岚只当他是爱惨了这酒,便冲着昭平帝笑道:“儿臣前阵子去青林山房找字帖,翻出来一本母后写的小册子,里面记载了各种酒的做法。儿臣见都是些闻所未闻的,便找了一个试了试,没想到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哦?”昭平帝奇道:“朕怎么没有印象,文昭以前有写过这么个本子。”
“母后的书册那么多,父皇您日理万机,哪能都看得过来。就是儿臣少时整日跟在母后身边,也只翻过青林山房最外面的那几层书册罢了。”
赵若岚见气氛正好,话题也正是她想要的,便趁热打铁地说道:“对了父皇,儿臣这几日一直想着,以前母后时常念叨着,说想要建一座藏书楼,将她积攒的那些书册都充盈进去,供广大寒士学子开卷品读。”
她说着,眼里登时蓄了泪,眼波如秋水般地朝着昭平帝看去,“只可惜后来……”
昭平帝愣了愣,终是抵挡不住她的眼神,遂扭头问道:“苏卿以为如何?”
被点到的苏文述似乎刚回过神来,定了定,道:“回陛下。藏书可邀友,积德可邀天。臣以为此举甚妙,不愧是文昭先皇后的心愿。想必也只有像文昭先皇后这样体恤百姓之人,才会想到要修建一座藏书楼给普天之下的白屋书生吧。”
赵若岚没想到苏太傅会这么支持建藏书楼,本以为自己还要花上一些口舌才能打动父皇,现在看来,似乎自己准备了一晚上的腹稿都用不上了。
果然,昭平帝听苏文述这样说,便点点头道:“朕原怕大兴土木诸卿会有怨言,不过文述你说的不错,这藏书楼建成之后也是功德一件,若能广集有识之士,确会大有裨益。”
“昭阳,你放心,”昭平帝又转向赵若岚说道:“此事父皇放在心里了,明日朕再问问工部的意思。”
赵若岚盈盈一拜,“儿臣代母后多谢父皇。”
昭平帝扶她起来,又叫她和苏文述一起去暖阁里看新得的画,三人相谈甚欢,略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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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街清风楼的雅间里,葛庭鹭一袭白衫端坐在桌前,手里端着一盏茶杯,要喝不喝地,在听对面的人说话。
“公子,主子让属下来问,可有何应对之策?”
葛庭鹭放下茶杯,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