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亲（3）

绛清是第三位上场。与前两位又有所不同，绛清对待这架箜篌，如待亲厚旧物。一双素手轻轻抚过花枝图与山字纹的顷刻煞是好看。他静坐须臾，先是胡乱拨了几回，初初零落，渐而成曲。不仅有曲，且有相和的唱词。唱词只有两句，唱完一遍，再复一遍。最后一声，向花枝击去。只是，这是默然的吟唱，众人虽见他启唇，却未闻其声。尽管如此，这简短的曲调明丽而欣悦，真挚而深婉，想象唱词如何美好亦非难事。

那位为阿端证明身份的鸾族长老见到这一情景，激动非常，唯恐自己失态，遂用一只手叠在另一只手上。而凤冽微微低首，一手抱臂，一手的手指蜷起按在唇缝之间，凝神静听，陷入了某种深思。

比起辰鱼的华丽、绛清的雅致，初心的表现最为本色。原本凝明十分担心初心会赢，现在看来倒也未必。现下不过是第一轮比试，诸君便这样花样百出，拼得你死我活，使得凝明大感宽慰。

山矾最后上场。他睥睨着众仙侍，傲然抛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来：“拙臭男子碰过的东西，怎能不擦拭干净？”

团圆闻言扑哧一笑。

凝明笑问：“你笑什么？”

“笑他这话说得匪夷所思。”

凝明深有同感：“你说说看，他如何匪夷所思了？”

团圆道：“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世间唯一不拙臭的男子似的。”

凝明：- -

正当人们以为山矾又要提出什么要求时，却见他从怀中冷冷取出一方折叠得棱角凛然的素色织物，毫无假手于人之意的把每根丝弦都仔细擦了一遍。最后，利落的一击而中。

白羽将各株花枝衔回，由仙侍官呈示结果。从花枝看，辰鱼、初心、绛清这三人俱有惜花之意。辰鱼无论是从灵力还是箭术上来说并不羸弱，却是去落一截旁枝，离题颇远。初心化箭为风，以风拂落孤梅，花无残缺。绛清的目标是在枝条与花衔接处极微的一点，枝条无损，花也完整。而山矾的手法是直击梅花，花虽落了下来，却有破损的一瓣。因此，众人认为，初心与绛清可列为第一等，山矾为第二等，辰鱼则是第三等。

“本君并没有离题，为何他二人是第一等，本君是第二等？”山矾不服这个结果。

场内缄默，虽说高下立判，但山矾的确没有离题。

少顷，鸾端沉吟道：“一味要赢，却无惜花之心，如何相待主君？”

蓦然听到这一句，初心怔忡在那里，想起那棵从无花宫移至兮院无疾而终的海棠花树，似有所悟。

一边的辰鱼乐陶陶的凑着热闹：“那若论惜花，我也不该是第三等，好歹该是个第二等。”

山矾知道，辰鱼说这话并不为争个名次，只为揶揄他，愈发气得面色清冷。

仙侍官正要进行第二轮比试，凝明却道：“且慢。”

这还是今日凝明第一次发表意见，曾经的质子竟成为魔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关于这位传奇殿下的传说早在小次广为流传。众人观他衣着朴素却极为合度，神采奕奕，英姿勃发。对于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充满期待。

凝明道：“我个人以为，若花与枝俱要保全，绛清仙君的一击需精准至极，难度要较初心仙子更高一些，虽同是第一等，却略胜一筹。是以，绛清仙君应是第一等甲，初心仙子则是第一等乙。”

众人：- -

这话大有道理且还特别严于律己。只是人们见过争着往前排的，却没见过抢着靠后排的，深深感到这位殿下的胸襟和器宇非同一般。

初心虽然知晓凝明的小心思，但她认为，绛清的箭术在她之上，那一箭的角度十分刁钻，似能在花瓣的间隙中避开光影的干扰而腾挪蜿蜒，故而列在绛清之后，她心服口服。

众人认为有理，初心也赞同，主君遂按照凝明的提议重订次序。凝明这才放下心来，不经意的一抬眸，却撞上绛清似是洞悉一切的眼神。绛清抛来一个鬼脸，若箭一般嗖地一声朝他飞来。

凝明：- -

第二轮试题由辰鱼抽取，仙侍官阅后，向众人诠释道：“第二试为书道，执扇仙侍已为每位仙君准备了一幅扇页，仙君可在扇页上随意发挥。”

初心将手中扇页端详一番，虽说是考校书道，却是立即想起一幅画来：繁英殿的水亭处，池中开有红白两色的荷花，蘼芜君身着便装，观荷抚琴。香霁殿下手捧鲜果，坐在下首静听。她阅画不多，独独对那一幅记忆深刻，闲时也在兮院时常临摹，对于如何施墨、构图、画中人物神态等俱是熟稔，遂在扇页上又临了一遍。

待四人完成，仙侍官先呈给主君一观，再向众人展示。初心的扇页是临蘼芜君抚琴图，运笔洒脱奔放，少年额上的一点朱色与他手捧的鲜果呼应，刻画精微的人物、古琴、荷花在尺幅之间相得益彰。蘼芜君最受鸟族人爱戴，香霁殿下又不知所踪，隔了六千年，鸟族蓦然看到二人的画像以及曾在天宫的生活情境，心中慨然，那些与蘼芜君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