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宋喻心中疑惑,此时已临近深夜,莫非是挨了罚的宫女?
一旁,方世忠也听到动静,却似是并未看见一般,只疾步向前走。
宋喻再一想,这古代皇家向来讲究尊卑礼法,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可谓是冷漠至极。
若是这宫女此刻倒了,冻到天亮,是否能活着就当真凭天意了。
念及此,她心中有一丝不忍,便驻了足,对方世忠说:“方公公,你瞧瞧那水塘边的是哪个宫中的宫婢,如此不知事。明早陛下出征,若是途径此处见她倒在那儿,多晦气。”
方世忠脚下一顿,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看了眼那处,便往旁走了半步:“娘娘稍留步,奴才去那边吩咐一声。”
宋喻站在原处,见方世忠过去说了几句,那女子便踉踉跄跄站起身走了。
待他回来,二人继续往冷宫方向走。到了宫门外,方世忠忽然开了口:“适才瑜嫔娘娘问及的,奴才这才想起。陛下出征,晚间过了戌时便不再行军,而是就地休整,到次日卯时再次出发。”
宋喻心中一愣,刚要开口,就见方世忠给她躬身微微行礼:“娘娘进去吧,奴才告退。”
他虽说着告退,却并未离开,直到宋喻转身进去才走。
一路走回冷宫殿内,宋喻终于松下一口气。门外看守的两名侍卫都换了人,今日若是稍有不慎,被杖毙的人便是她自己了。
这个时代并无人权可言,天子主宰万物,仅仅只是来到这里几日,她便觉得压抑、束缚。
再一想在现代社会的自由畅快,以及她即将晋升的职位和更多的薪水,宋喻越发想回去。
“主子可是见着陛下了?”竹桃给她端来热茶,站在一旁小声询问着。
宋喻饮了几口,温热的液体自咽喉落入胸肺,连带着驱散了从外头带回的寒气,唇齿留香。
她再品了几口,这才放下,语气颇为沉重道:“见着了,不过本宫今日发觉有些不对劲。”
竹桃凑近了些:“主子,奴婢也觉得不对劲。以往主子从未做出今日这般私逃出冷宫的事。可是发生了什么?”
她说这话时模样很是真切,听得宋喻略有些心虚,偏过头便闷咳几声。
缓过来后,她面色沉凝,一手扶着额角,貌不经心地扯开话题:“适才本宫假扮太监见陛下时,不小心近了他的身,被他看出是女子,险些被拖出去杖毙。”
这话纯然不假,但前提沈随并不知她是何身份,只当她是施以诡计之人。
竹桃一惊,面上带上几分后怕,骇然道:“主子,陛下向来不喜欢宫中女子做这些的。奴婢记得去年有位贵人自作聪明,在陛下去御花园散步时假意撞上,直接就被拖出去赐了杯毒酒。”
听了这话,宋喻心中顿时一寒,这沈随倒是比他想象中更为冷血残忍。
如此一来,想接近他难,要救他更难。
带着诸多烦恼与疑惑,宋喻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周围的场景变了。
不再是简陋萧条的冷宫,而是宫内一处她不曾去过的地方,而她也兀自朝前走着,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
宋喻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是原身的记忆。
这日天气很是不错,天朗气清,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花草清香,颇为惬意。
绕过几个转角后,她进了一处花园。紧接着,她便看到花海中站着一对男女。
正对着她的男子身着明黄色绣云纹锦袍,墨色发带高束万缕青丝,挺拔卓然。一眼望去,眸如星月,眉似山峦,俊美无俦。
宋喻心头狠狠一跳,这人竟是沈随!完全不同于宋喻所见那般冷漠。
背对着她的女子身着金线绣牡丹暗红华袍,身姿绰约。虽看不到正面,却想必模样也是极美的。
沈随看着那女子,眉峰微挑,嘴角噙笑,朗声如玉:“瑶儿,朕可是特地命人在此处种满你最爱的虞美人,喜欢吗?”
那女子也开了口,声音清脆婉转,却听不真切。宋喻不由得屏息静听,却见周围景象骤变,黑雾层层叠叠,逐渐将她包围住。
待黑雾缓缓褪去,她感到浑身一阵刺骨寒意,周围场景再次变化。
夜色深沉,风厉雪飞,她正垂首跪在一片冰雪中。身体冻到麻木,而前方正是她去过一次的承乾宫。
“求陛下开恩!臣妾父兄守卫疆土多年,尽忠恪守,怎会私通敌军叛国?还望陛下明鉴!”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却果决,听得宋喻浑身一震。这是原身记忆中曾经说过的话,她在为宋家向沈随求情。
宋喻不由得心生感慨。帝王本就无情,何况这沈随从未召见过她,甚至连她长得什么模样都记不得,谈何开恩。
一阵踏雪扑朔声传来,随后,一双青靴停在她面前。往上,是蓝色的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