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点
沈罪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见小小一团缩在床上边哭边抖得厉害的秦放。
秦放本就难过,在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沈罪那一刻,上一世她遭遇了昨晚那件事后他们二人经历过的一切陡然在脑海中浮现,如同被快放的电影在播放。
她又看到了那漫长得没有尽头、让人越走越绝望的黑暗,看见他在病房里沉默不语陪着她棱角分明的侧脸,看见他们又无可避免无法逃脱地走向了一模一样的悲惨结局。
秦放说不上来是悲伤还是愤怒更多,或者两者是一样的多,在看见沈罪后她心里的委屈瞬间变得更浓重,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往外涌。
命运就是来捉弄他们俩的吧?
让她重活一世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折磨她也折磨沈罪吗?
不过这一次就放过沈罪吧。
只要她早点死去,沈罪也无需跟着遭罪。
沈罪自然不知道短短几秒内秦放心里都闪过了什么荒唐的念头又做出了什么决定,更不知道她这么难过的原因,只觉得她哭得可怜,像一只被抛弃在路边淋了雨没人要的小猫。
她哭得安静,只是眼泪不断往下坠,被子掩盖着的身子不住颤抖。
无声地叹了口气,沈罪总是冰冷的脸色难得出现片刻的柔和,但秦放哭得泪眼模糊便错过了这难能可贵的一幕。
关上门走过去,沈罪在床边坐下,屈起手指随意拭去她脸上的泪,便开口问大中午哭成泪人的她:“哭什么?”
刚擦完,下一秒眼泪又源源不断滑落。
沈罪干脆放弃,收回手撑在床上看她,放任她发泄——虽然他不知道她在发泄什么。
和他做了就这么让她难过吗?
明明昨晚不知廉耻地贴着他蹭他摸他求他帮她的也是她。
况且并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不见她觉得悖德而羞耻得哭。
沈罪自以为能做到冷眼旁观,放任她哭够就算了,问出那一句“哭什么”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一切终究是他的自以为,他在面对秦放时,永远无法同想象中的他一样做到无动于衷。
认命地叹口气,沈罪一手给她擦泪,一手钻进被子里碰上她纤细的腰。
一直一动不动,只维持着侧躺姿势落泪的秦放在被沈罪触碰后,犹如受到了惊吓的小猫,整个人狠狠一抖,下意识地缩起身子不让他碰,眼泪流得更凶。
上一世的回忆汹涌袭来,不停侵占她的大脑,让她下意识产生了应激反应,蜷起身子不住颤抖,脑袋埋起一阵一阵地干呕。
沈罪没料到她这是应激反应,只当她闹脾气,大手在她的腰动作轻柔地揉,给她缓解不适感,另一手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将那张湿漉漉的脸露出来,在看见她满脸的泪,沈罪还是不自知地放轻了声音:“昨晚弄疼你了?”
秦放还被上一世的记忆魇住,根本无法听见沈罪说了什么。
沈罪的手离开她的腰往下移,碰上挺翘的臀,抚摸着上方横亘着的一条伤口:“伤口疼?”
秦放只是看着他的脸掉泪。
她也不想这么脆弱,她只是觉得可笑。
她能看见沈罪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地动,却什么也听不见,失聪了一般。
“秦放,说话。”似是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又好像只是问得不耐烦了,沈罪捏着她下巴的手逐渐用力,明明担心却仍是不近人情的语气,“清醒点,秦放。”
“清醒点”这三个字一出来,秦放就像是被点住了穴道。
上一世,她偶尔会控制不住地发起疯来要寻死。用过刀片,用过玻璃碎片,用过她偷偷将末端削尖的牙刷,用尽各种能让她去死的办法。
有一回她同样想寻死,却被赶过来的沈罪不讲道理地禁锢在怀里,双手像是手铐一般紧紧锁住她握着利器的手,任她如何挣扎捶打踹他都一言不发,试图把利器从她的手上夺走。
电光石火间,她用力一挣脱,手上的利刃却也同时传来一种划过皮肉的感觉。
秦放无知无觉地逃离开沈罪的怀抱,回头一看,就看见半边脸都染了血的沈罪,沉着脸站在原地。
殷红的血还顺着自太阳穴划到侧脸的伤口往下坠落,蜿蜒着滑过他的脸颊脖子没入白衬衫的衣领,有几滴掉落在病房白得晃眼的地板上。
目之所及所有的白——医院的一切、沈罪苍白的脸以及他身上在和她的纠缠中被弄皱的白衬衫——都将那抹红衬得愈发刺眼,刺得秦放双眼生疼,仿佛被手里的利器扎入了双眼,将眼球硬生生剜出。
秦放紧紧握着那能让她从此彻底解脱的利器,呆愣地站在原地看被血染红的沈罪。
他看着她,也低沉地对她说了那一句话。
“清醒点,秦放。”
随即他全然不顾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任由血往下滴,迈开脚步朝秦放走去,一把从她手里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