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谈策的担心是有理由的。没读过万卷书，但他行走了万里路。年纪不大玩过的地方不少。是以，对是丫去河里漂洗衣服他不以为怪。因为他见过。

而这一刻，看她这番举动，他骤然后知后觉，她家也许可能大概…没有自来水。。

不用问，可不是没有！

她家房前屋后他都看过，连后头的菜园都去了。现在除了这小院子墙角那方，摆着的一个水缸他没见到一个水龙头。所以她要去河里清洗衣服，所以…谈策立刻融会贯通，忆起以前旅游时的见闻。

有些古寨古村落，居住在那里的人们，会在河里洗衣服，甚至洗鞋，洗一切的脏东西。但他们同样会用那河里的水淘米煮饭，他们还会在河里洗澡。

吃的水和用的水都在一处，他不理解。

听说，早些时，很多村庄也这样。显然，她这里就是……

是丫挑着桶走到他跟前“嗯”一声，接道，语气带着安抚：

“谈策哥哥，河里的水是活水不脏的。”

他反应这么大不遮不盖，已经把嫌脏刻在脑门上了。就像他之前嫌她用锅烧的水会油一样，根本不用是丫去猜。

谈策看着她。

他知道那水是流动的水。什么“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古文他被老师逼着背过。

可是他膈应！

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作为看客，他只觉得稀奇。但现在要他吃那河里的水……

默了几秒，谈策问：“你们这的人，会在那河里洗澡吗？”

是丫看看他，虽然她心知，谈策哥哥应该不会喜欢听到她的回答。可是她不能骗人，何况还是谈策哥哥。

“嗯”她老实点头：“有的人会哦。”

确实会有人在河里ma澡，大人小孩都有。还有的会在河里游水，嬉闹，多是像这样天热的时候。

谈策一撇嘴，变声期的嗓子粗沉沉的：“你们这都没水井的吗？”

不是说，农村也有很多地儿，在没通自来水的时候，会打井使用井水的吗？她们这不会落后到连口井都没有吧。

“我们村头有一口井”是丫眼儿眨巴眨巴，慢声慢气的：“可是谈策哥哥，那井很久没用过了。我阿爷说，长期不用那井里的水很脏的。”

顿一顿，她又道，劝慰一般：“我阿爷说过，河里的水要是流动的就不会脏呢。我们这都吃河里的水。”

那井是几年前，村里为了应对大旱筹钱打的井。但这几年，天公作美，村里风调雨顺都没遇过干旱。那井又在村头，这边稍离得远的都嫌不方便，还是更情愿在河里挑水。

而村头离得近的那几家，这两年，大多出去务工，那口井便渐渐荒置下来，平常鲜少有人去那打水。

谈策不说话了。

是丫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像她家的厕所一样，这个她也没有办法。

一时间两个人对视，你看我，我看你…谈策瞅她一脸憨像，一对大黑眼仁儿圆滚滚又稚气又呆。

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傻不傻呢！

终于他撇撇嘴，吐了一口气。他也知这怪不得她。算了…随遇而安，随遇而安！他只当自己是荒野求生，这么想…他会好过一点。

谈策看着是丫，他坐着视线也能和她平齐。他看着细细粒的姑娘，看她挑的两只桶，就这小身板儿…挑水？愚公移山啊！

“你还能挑水啊，你挑得起吗？”他问，是打趣也是真的好奇。

身高么，倒是超过了水桶的高度，可这两桶水要挑起来，少说有百十来斤。她能挑，他是不信的。

原本要以他看，她这孩童的身量，也就能挑两只瓶装水。2.5升装可乐那样儿。心念转动，他想着那画面，忍不住乐了。一小孩儿拿扁担挑着两只可乐……

是丫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笑了。但谈策哥哥开心总是好的。

“挑不来满桶”她摇摇头，也不逞强实事求是的说：“我挑不起，每次只能装小半桶。”

说着，她面上浮现一丝思念的表情：“以前都是我阿爷挑水。”

早些年，她阿爷能挑满桶呢。后来就不行了，身体不好，也只能每次挑半桶。但其实半桶水不好挑容易晃荡，她就常常会把水泼出来，有时还会弄湿她的鞋子。

可是没法子。

她实在挑不动满桶水。事实上，就是小半桶水，她也挑得很吃力，中途要歇好几回。但不挑又不成。家里做饭，洗澡，喂猪都需要水。

“那你每天要挑多少水呀？”谈策问道。

“不用每天挑。”是丫看看他，扭头指了指放在墙角的水缸：

“把水缸装满了，可以用两三天。”她累的时候，会挑的少一点。但会尽量让水缸里留有半缸水。

谈策瞅着她。

所以么，他想的没错，小姑娘挑水，可不就是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