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害
顾昭正襟危坐,微笑着望着柳璨:“阿璨知道,这是代价最小的方法。”
“只有我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们才会相信我真的来了,而不是你为了安抚他们,随意捏造了一个人出来。”
“只是出去见一面,便能稳定军心。阿璨,这样无本万利的事情,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柳璨冷了脸:“这事不用再提。若是你敢去见他们,我便将你关在屋子里,日后你别想再出去。”
顾昭轻声道:“那你送我回京吧。”
柳璨霎时抬头望着顾昭,眉头拧得犹如黄土上纵横的沟壑。
顾昭笑:“我知道阿璨担心我,但如阿璨所言,京城总比镇远关太平。”
“我来这里,是担心我的夫君,想要帮他解除后顾之忧,也担心他忙于公务,熬坏了身体。可如今我的夫君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倒不如直接回了京城,帮他奉养父母。”
“就私心来说,我心疼阿璨,不想阿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边关过这个年,所以才匆匆赶了过来。如今阿璨用夫君的身份来压我,想要软禁我、惩罚我。若我留在此处,接受了阿璨对我的处置,那么今日之后,阿璨是我倾心相许的情郎,还是我要曲意逢迎的夫君?那之后,我还能心无芥蒂地对待阿璨吗?”
“再者说了,爹爹虽然不忍我来到边关,但我执意要来,爹爹也不曾挽留,只是嘱咐我注意身体,让我不要为阿璨惹麻烦,说阿璨身上干系重,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
“阿璨,如今你日常衣食都是民脂民膏,官身尊荣也是朝廷赐予,你不该把我看的太重,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我知道阿璨怜我、爱我、敬我、惜我,也理解阿璨现在的心情。阿璨在大同处理兵变的时候,爹也不清楚阿璨的情况,我慌得跑到了坤宁宫,大着胆子向皇后娘娘打听,直到听到大同钱粮充足时,才真正放下了心。”
“后来,爹告诉我,阿璨在宁夏最为紧要的镇远关时,爹说镇远关时守时弃、匈奴屡犯时,我一时间气愤于阿璨为何要来边关厮杀,为何不能在四季分明的京城陪我度过一生。”
“在镇远关见到阿璨的第一眼,我便发现阿璨变了。当时我不清楚阿璨究竟哪里变了,如今我明白了。”
“来到边境,不仅是朝廷的命令,更是阿璨的愿景。”
“在京城时,阿璨虽然对我好,但那是虎伏丘、龙潜渊,是阿璨无事可做,不能恣意驰骋,把我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喜好。也因此,阿璨每每谈起宁夏都眉飞色舞,兴致高涨。”
“到了镇远关后,阿璨虽然宵衣旰食、形容憔悴,但阿璨精神很好。”
“该怎么描述来到宁夏后的阿璨呢?”
“猛虎纵林,蛟龙腾渊。骏马奔腾,鹰隼翱空。”
“阿璨喜欢战场驰骋的畅快,喜欢纵情疆场的肆意。”
“阿璨喜欢的事情,我不会想着剥夺,更不会自私到问阿璨是否愿意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爱好。我不能折断阿璨的羽翼。”
“但如今阿璨用夫君的身份压我,想要因为我暂时忽视自己身上的责任。阿璨,这样霸道的夫君,这样昏聩的长官,我不能接受。”
柳璨沉默了许久,苦笑道:“昭昭,你错了。我爱你怜你,并非是无事可做时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而是……是我……”
是我肖想已久的贪妄,刻入骨髓的欢喜。
这句话不曾说出口,柳璨只是道:“我爱昭昭。此心此志,此生不渝。”
顾昭微微皱眉,心下有些震惊。
昔日她第一次骑赤骅的时候,柳璨也曾说过此心此志,此生不渝这几个字。
昔日她只当是柳璨随口讲的情话,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
不等顾昭开口询问,柳璨又道:“昭昭给我一个,让我答应你的理由,好吗?”
柳璨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挣扎与不舍,隐约还有几分哀求。
顾昭笑中带泪,盈盈目光落在柳璨身上:“阿璨给我一个,让我爱怜你的机会,好吗?”
柳璨眉头皱的更紧,顾昭努力压下心疼:“难道我不够强悍,便没有爱阿璨的资格了吗?”
“昭昭,你不用——”柳璨正要开口反驳顾昭的话,顾昭摇头示意他闭嘴,柳璨只能沉默。
沉默中,顾昭轻轻叹气:“我不清楚官场上的那些事,更不清楚武官的职位职责。阿璨的优秀,直到婚后,我才渐渐发觉。”
“指挥佥事,正四品,镇远关的长官。”
“阿璨今年,二十岁。”
“这些都无关紧要。我只知道,阿璨是我的夫君,会对着我撒娇使坏,会缠着我要我怜爱。”
“我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娇弱而自卑。深处种菱浅种稻,不深不浅种荷花,我自然有我的长处,可以把周围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当雅致,把一饮一啄都变的有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