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钥
“说了,说是有位贵人来护国寺礼佛,不知怎地,丢了件东西,智安大师就是忙着给贵人找失物呢。”
之后,郑氏起身:“时候不早了,娘去熄了灯,咱们该睡觉了。”
言罢,郑氏熄了灯,闭了闭眼,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半摸索着回到了床上,搂着女儿睡觉去了。
子时,夜黑风高。
柳璨花了些时间才适应了黑暗。
几人在家庭与军营之外的地方睡觉时,从来都是和衣而卧,只脱鞋袜,如此一人醒来后,旁人便能迅速清醒过来,以免延误战机。
这次也不例外。等柳璨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后,李俭他们也完全清醒了。
无声制止几人阻止的举动,再次低声吩咐几人无论如何也要护好郑氏与顾昭,柳璨这才翻墙出去。
也幸亏沙弥们送来的僧衣是石青色的,因此柳璨虽然没有穿着夜行衣,也能隐没于夜色之中。
柳璨虽然不知道那位贵人是谁,但柳璨很清楚,这位贵人所在的宅院,景致肯定最是优美,防守肯定最为周全,或许,院子里也最是灯火通明。
护国寺虽然大,但能同时满足这三项条件的院子也不多。
并且,所有人礼佛都不可能带太多护卫。那贵人既然派遣了护卫跟随沙弥看守院子,能在身边侍奉的护卫定然会大大减少,柳璨能凑近的几率便会更大。
不过,倘若贵人宅院的护卫依旧周全得不能靠近,那柳璨便回来呗。
本着这样的心态,柳璨一路摸索着,寻找着景致最为优美的院子。
等绕到第三座可能的院子时,柳璨明显感觉到防卫强了许多。
护国寺依山而建,几乎哪处宅子附近都有几棵大树,柳璨却不敢靠近大树——
若以守卫讲,树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最是设哨的好地方。
估计了下院子里的防守程度,柳璨定下了心,一路绕着大树,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像一条被夜色吞没的影子一般。
贵人竟然还没有睡觉,柳璨又惊又喜,忙放轻了呼吸。
庭院内灯火通明,宋恒有些烦躁地在院内踱来踱去,高聂手里拿着大氅,殷勤地望着宋恒:“殿下,夜里风露重,您添件衣裳吧。”
柳璨偷偷探过墙头,往院子里看去。
院内灯火通明,但没有桌椅,更无茶盏,只两人在院子里,一走一站。
至于面容……
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
柳璨便又缩回了头,聚精会神地听两人的对话。
宋恒停住脚步,苦恼地看向高聂:“母后真的不会怪我吗?”
这已经是宋恒第二十六次发问了。
高聂想,皇后娘娘会不会怪您,我怎么会知道呢?
但殿下您问我,我肯定只能说不会啊。
高聂道:“皇后娘娘性格最是随和,奴婢进宫十多年,在殿下身边也伺候了□□年了,还没有见过皇后娘娘真的气过谁。奴婢想着,皇后娘娘这次也不会怪您。”
宋恒便笑了,可这笑转瞬即逝,片刻后宋恒便又换上了愁容:“可母后多年来一直诚心礼佛。别人不知道,你总该知道,母后在坤宁宫都辟了一间小小的佛房。这护国寺里的那片桃林,也是母后亲手种植的。”
高聂接着重复说了二十几遍的话:“皇后娘娘虽然礼佛,也不过是读读佛经,不曾出资修缮寺院;殿下不是亲自问过皇后娘娘吗?皇后娘娘说,她当年只种了一棵小小的桃树苗,自己也不知道那株小树苗是如何变成一片桃林的。”
“可我这次是来……”
宋恒面色又冷凝了起来,忽然冷笑一声:“打输了要互市,打赢了还要给岁赏。自己结党营私、党羽贪得盆满钵满,一遇到出钱的时候,立马嚷嚷着加税摊派,连遭了灾的灾民也不放过。燕柏这奸蠹,我饶不了他!”
高聂道:“多亏殿下爱民如子,决议从此处筹得岁赏的银钱,救百姓于水火,免生民于倒悬。”
宋恒烦躁地叹气:“刘先生说,他教过母后,确定母后不会因为此事而生气,你说这话是真是假?”
这法子便是刘先生提出来的。
高聂道:“刘先生刚刚教导殿下的时候,皇后娘娘便夸赞刘先生人品贵重,才识超群,又说自己父亲与刘先生是忘年交。刘先生是否教导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否会因为殿下此举生气,奴婢不敢妄断,但奴婢清楚,皇后娘娘即便不悦,也不会是因为殿下拳拳的爱民之心而不悦。殿下大可放心。”
“说的对,”宋恒自高聂手中接过大氅,才披上踱了几步,忽然又苦了脸:“母后不会责怪于我,是吧?”
高聂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小黄门送来了热茶,高聂便捧着茶道:“奴婢觉得,皇后娘娘不会责怪殿下。殿下可要用杯热茶?”
柳璨偷偷地退了回去。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