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我来帮忙，青菊你憋口气，我叫你推，你就用力往下挤，不要迟疑，听懂了吗？”

一道清柔的女声忽然介入，往许青菊口中塞入一片气味浓重的千年老参。

没想到会是婆婆来帮她，眼眶一红的许青菊为之动容，配合地将一口气憋足了。

左老夫人：“不要多说话，保存体力，用身体去感觉孩子……好，推，再吸气……不要急，放松，孩子知道你在为他尽力，再推……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

左鑫：“娘，你……”

他眼底有掩不住的伤痛，想上前说些什么。

左母一反平日的温柔，将自己的儿子推开，口气严厉又充满谴责。

左老夫人：“女人生孩子你在插什么嘴！”

左老夫人：“你不是女人，不晓得母子连心的牵绊，当年我为了怀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明知自个儿孱弱的身子负荷不了生产的艰苦，可是仍咬着牙硬撑，非要留下你不可……”

左老夫人：“孩子是她心头的一块肉，你和你的弟弟妹妹就是我的命，我从不后悔生下你们，若要用我的命去换，我也甘之如饴，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我想青菊亦有同感，我们同是为人母的人，感同身受。”

所以她拼全力也会保住的孩子和儿媳，不仅因为她当祖母了，还是为了青菊。孩子不能没有母亲，母亲失去孩子会疯魔的！

左鑫：“我只要她活着，我不能没有她，娘，我……我爱青菊，她是我这一生的全部……”

左鑫几乎痛哭失声，直到有可能失去她，他才知道心能有多痛。

左鑫：“青菊她会不会……”死。

他说不出那叫人心碎的字眼，他痛彻心扉的黑瞳看着被血晕红的床褥，不断冒出的血水紧缩着他的心。

左老夫人：“她一定撑得下去，女人比你想像的坚强……来，咱们再吸气……对，孩子在动了对吧！现在，推！一鼓作气地往外推，那是你的孩子，你要和他一起努力……”

为人母者不可以在这一刻示弱。

许青菊：”娘，我好痛……”

她会死吗？

左老夫人：“忍着，娘知道你痛，就快了，再撑一下。”

这肚子已经下坠了，差不多是时候了。

”嗯！”

她忍着，再痛也要忍下去，她的孩子不能死。

下身淌着血，上身全是汗，含着参片的许青菊全靠一股不肯放弃的力气在撑着，左鑫好陪着她，一边为她拭汗，一边喂她喝补气水。

不只她痛，所有人的心也揪痛着，左鑫全身的汗不比她少，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背上，看到他有如死人般的灰白脸色，无人怀疑他对妻子的感情，那是生死相许的真挚，让人打从心里为之感动。

“啊——老夫人，这是什么？”

看到粉粉嫩嫩的一团，没生过孩子的夏桃惊得大叫一声。

左老夫人：“没事的，快了，继续推，由上往下轻轻地揉揉……”

她看了看，左母再度耐心地儿媳讲话。

左老夫人：“听到了没，青菊，孩子的头出来了，再加一把劲你就能见到孩子了。”

一边给贴身嬷嬷使眼色，原来许青菊肚子里的孩子脚向下，有难产的征兆。

她能看到孩子了……

许青菊雪白的脸浮上一抹微笑，原本已经非常虚弱的身子忽然注入一股强大的力量，那是豁出去和命运搏斗的决心。

在隔间的赵大夫来到床前，以七七四十九根回心针护住许青菊心脉，又将一根根三寸长的银针已深深插入她头顶穴位，一、二、三、四、五……

整整七七四十九根或长或短的银针插满乌丝密布的头顶，许青菊脸色苍白，伸手进去硬将毫无血色的胎儿倒转一圈，将孩子的头倒转过来。

突地，好像有什么从体内滑了出去，许青菊身子一轻。

”哇——哇——哇——哇……”

响亮的哭声充满一室，带来生命与喜悦，不少人眼睛红了，哭得淅沥哗啦，又哭又笑的看着红通通的小小小姐。

觉得自己办到了的许青菊微微阖上眼，笑了。

许青菊：“让我看一眼孩子……”

话都没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她只是太累，晕了过去。

接下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有人清理她身下的产褥，有人用温水为她净身，穿戴好衣服，有人抱着猴子似的新生儿站在床榻旁，有人赶紧出去报讯。

当左鑫抱着清洗过的孩子走出房间时，一拥而上围过来的众人，问的不是生男生女，而是……

“青菊还好吧？！她没事了吗？”这是左老爷的关心。

左鑫怒目阴鸷的往前一站，浑身散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冷冽杀气，冻寒的冷酷仿佛来自地狱的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