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
瘦月正走着神,忽然听见这么一句,登时不满起来。
明明是弘历先说的,自己不过是遵旨罢了,怎么到头来都成了她这个下人的不是。
因吴嬷嬷是弘历的乳母,不好轻易顶撞,只得压着火。
弘历赔笑道:“与她们有什么干系,嬷嬷快别说这事儿了,在河南有人送了我一块翡翠玉佩,我觉得给嬷嬷带最为合适,您在这等着,我去给您拿。”
说着,弘历走出寝殿,独留瘦月与吴嬷嬷两个在殿中。
瘦月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只看她笑道:“嬷嬷请用茶,其实饮酒这事儿也怪不得四爷,是有一位伤了四爷的心,她如今不在了,四爷只能借酒浇愁了。”
吴嬷嬷端起珐琅彩山水人物白地茶碗,轻轻挑了挑眉毛,问道:“是何人伤了弘历的心?”
瘦月凑近两步,低声道:“和我一样,也是个丫头,但她出身比我好,生得又漂亮,把四爷迷得神魂颠倒的,没了她,四爷茶不思饭不想的。”
吴嬷嬷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弧度:“真有这么神?我倒想见识见识,她人在哪?”
瘦月阴阳怪气地说:“四爷对她信任的很,什么事儿都让她做了去,现在搁外面替四爷办事儿呢,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吴嬷嬷哼了声:“一个丫头能办什么事儿,若是她都能办得,还要爷们做什么?她叫什么名字?”
瘦月道:“叫露踪。”
正说着,殿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是露踪带着五个小厮采买回来了。
瘦月赶紧给吴嬷嬷指了指:“那就是露踪。”
露踪吩咐小厮,将东西搬到库房和厨房里去,自己往殿内走找弘历。
一进殿就看见吴嬷嬷和瘦月,盖因吴嬷嬷每个月都会来个三四回,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但露踪对她并不陌生,遂笑着行礼:“嬷嬷来了。”
吴嬷嬷身子向椅背靠了去,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露踪如实回答:“置办东西去了。”
吴嬷嬷冷笑道:“府上又不是没有男人了,你上赶着去什么劲儿?”
露踪察觉出吴嬷嬷语气不善,只能谨慎应答:“有是有,但如今府上的大丫鬟是我,他们终归有些地方不知道,我带他们去,也能全面一些。”
吴嬷嬷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合着离了你,府上也没人了是吧?你也不想想,从前没你的时候,这弘历是怎么过的?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你阿玛和额娘没有教过你么?”
露踪僵在那里,隐约觉得今天必有一劫,她声音颤抖着说:“我原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既然是包衣,那生下来就是皇家的奴才,哪能和别人家的尊贵小姐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该怎么生存呢?”
“找到了!”伴随着这一声,弘历拿着翡翠玉佩走了进来,见露踪站在殿中,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露踪向来识大体,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跟弘历告状,赶紧挤出一个笑来:“刚回来,想跟爷汇报一下,正巧吴嬷嬷也在,就说了两句话。”
弘历“哦”了声,便转头将翡翠玉佩递给吴嬷嬷,笑道:“嬷嬷你看,这个物件可价值不菲呢,赶明个儿吴书来要娶媳妇,你把它当了换的钱足够操办婚事了。”
吴嬷嬷眉开眼笑:“我的儿,你可真是孝顺,放到哪里都会被人喜欢。”
等她离开府上,天已经黑了。
两日后,正值弘历舅舅桂荣,二十岁的生辰,桂荣是弘历外祖父凌柱老来得子,甚是宠爱。
舅舅过生,弘历这个做外甥的自然不能缺席,他早早的便过去了。
弘历一袭水绿色青杉,腰间玉带系着白玉佩,脚踩着云履,手持折扇,款步而来,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桂荣请的戏班子,在搭的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数十个貌美丫鬟正立在院中,令人赏心悦目。
其中弘历身份最为尊贵,众人向他齐声问安:“臣等叩见四爷。”
弘历忙说道:“大家都起来,不必做这些虚礼了,我也不是主子家的,也和大家一样,来给寿星过生。”
紧接着命人将贺礼献上,分别为:松石一块、珊瑚朝珠成盘、蜜蜡朝珠成盘、凉帽后金花一支、金翟鸟五枝,添嵌猫睛一颗,丝绒冠一顶、罗胎凉冠二顶、蟒缎二十匹、金项圈四个。
弘历笑道:“我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位皇子,舅舅若是嫌少,可不许说出来。”
桂荣身材高大,比弘历高上一头,他搂住弘历的肩膀,说道:“谁也不好使,还是要说我这个外甥,看看带来的这一长串东西,别把库房给搬空了——”
大家都见过,坐下看戏吃茶,桂荣挨桌敬过酒后,坐回了主桌。
这一桌都是自己人,除了弘历,还有弘昼、翰林院侍读学士张廷璐之子张若需、桂荣之妾李客儿、戏子薛零叹。
弘历擎茶,左看右看不见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