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里的女郎
雨幕让人眼前的视野变得朦朦胧胧,如果有人在这种情境下谈情说爱,雨为之营造出了天生的迤逦浪漫,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哥伦比亚也的确是个自由奔放的国度。下午三点,梓兰准时推开了咖啡馆的门,收起自己那把淡蓝色的雨伞,伞尖在地面上轻点三下,一定是三下,尽可能地抖落伞布上的雨水。梓兰总会是在这种事情上有着莫名的执着。
身材高大的黎博利男人一如既往地戴着那顶黑色礼帽,领带打得板板正正,手上果然拿着那根陪了他很久的手杖,手杖顶端的圆头钻了个洞,特意在里面灌上了熔化的铅,让它变成了一根可怕的武器——咖啡馆的瓦伊凡服务生有时候甚至怀疑梓兰根本不是土生土长的哥伦比亚人,种种习惯让他看上去更像是古板的维多利亚绅士。
“一杯蓝山,谢谢。”
在喝完咖啡、打发掉无聊的下午时光之后,梓兰终于准备起身离开了。
“梓兰先生,您以往不都是四点就走的吗?现在已经四点半了。”结账的服务生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辞职啦,因为我生病了,生病了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追求时尚与美丽呢?疾病本身就是丑恶的——也许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上可能已经长满了源石。”
梓兰的微笑很得体,年轻的服务生却在那微笑里察觉出了绝望的意味。
疾病竟然能如此之快地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服务生想到。
踩过水坑,水花溅起沾湿了梓兰的西装裤的裤脚。经过一条深巷的时候,梓兰听见了沉重的、击打身体的声音,他转过头去,萨卡兹女人那一双艳丽的深粉色眼睛直视着梓兰,黑发中间几缕粉色的挑染让梓兰觉得很俗气。她的确是个萨卡兹,即使没有角和尾巴,但梓兰的第一直觉不会错的。这位深巷里的女郎被雨浇得浑身湿透,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肌肤呈现健康的色泽。
“可以带我去最近的便利店吗?我想要买一把伞。”穿着艳俗暴露的萨卡兹女人向梓兰提出了请求,梓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直哼哼的混混们。萨卡兹女人讲起哥伦比亚的语言来还有几分外地人的腔调,但语气里夹杂着的甜腻深情让梓兰皱了皱眉。
她似乎对眼前的黎博利男人很感兴趣。
大雨噼里啪啦拍打在他淡蓝色的伞布上,他走进深巷,灌铅的手杖拨开了被这些被她打成落水狗的混混们。“那就跟我走吧。”梓兰说道。
“穿过这条巷子,就有一家店卖伞。”女人的衣品相当糟糕,梓兰觉得这实在是有些浪费那张漂亮的脸和不错的身材。
她倒是无所谓,扔掉了那把沾着血迹的伞,丝毫不在意自己此时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
“谢谢,先生你是个好人。”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月见夜,你叫我月见夜就可以了。”
她至始至终都和梓兰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她活像个被流放的囚徒,孤独得很,可梓兰觉得自己也是一样。
辞职第一天,算是做一件好事吧。
最后还是把人带回家了。
“浴室在哪里?”月见夜的手里还拎着梓兰刚给她买的衣服。梓兰指了一个房间,然后梓兰走进书房,在书桌前坐下,梓兰的书桌上摊着一张未完成的设计稿。滑落的线条撇到了纸外,梓兰面带烦躁地看着这张画稿,矿石病不仅在摧毁他生活下去的意志,同时也在让他的灵感化为齑粉。
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鬼知道为什么他当时装修房子的时候要把浴室的位置放在书房的旁边,这间房子里的异性在昭显着她极其强烈的存在感——不对!他要是烦恼这种事情,不把她带回来不就行了!!
见鬼!
事情在他遇见月见夜这个女人的时候就开始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了。
梓兰看向桌子上放着的药瓶,那里面是具有安眠成分的药物。
他颤抖着的手伸向药瓶。
“咣当——!”月见夜大力地推开了门。
梓兰像是触电一样立即收回了手,面色有些慌张的看向推开门的女人。
“好好先生——我今晚该睡哪?”
“你睡卧室,我睡书房。”梓兰很快收回了慌张的神情,换上那副熟识者见惯了的严肃脸色。月见夜自然看到了桌子上的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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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夜起床倒水喝,发现书房的灯还在亮着。月见夜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梓兰已经睡着了,她走近桌前,看清了梓兰胳膊下压着的画稿,月见夜并不懂所谓的服装设计,但她能看出来,每一根线条里都倾注了设计者的心意。
深粉色的眼瞳看着桌子上的药瓶,虽然标签被撕掉了,但月见夜认识药瓶上刻着的标志——这一瓶是安眠药。昏黄的灯光洒在梓兰露出的脖颈上,黑色的源石结晶格外扎眼。
谁不想健康地活下去、谁又想顶着矿石病患者身份活下去。月见夜才刚来哥伦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