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成药
终没有照镜子。
自从那次脸上被野兽咬伤之后,十鸠始终不敢照镜子,也不敢看水里倒影中的自己。
仿佛一看到自己的脸,就会看到那些野兽仍然在她的旁边,就会回到那场噩梦中。
她并未想着克服这种恐惧,男子也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总之她也看不清男子的面容。
看不清容貌而已,并非大事,十鸠一直如此告诉自己。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始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提醒自己,催促她早点去镜子前看一看。
她一直在忽略这道声音。
十鸠不敢去镜子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躲避什么。
生活越是安逸舒适,心中那道催促的声音越发强烈,她也愈发害怕。
十鸠心中暗暗清楚,只要她按照那道声音所说的去看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就会彻底击碎如今平静的生活。
十鸠刻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她甚至在屋中的铜镜上遮上了布,能够熟练地闭着眼睛在河边洗东西,绝不看雨中任何水洼,也绝不低头看浴桶中的自己。
但她越是害怕,越避免不了这件事的发生。
这一天,刚刚采药回来后,十鸠拖着疲惫的步伐进屋坐下,她坐在桌边,手指偶尔无意识地敲一敲桌面。
就在十鸠盯着镜子前的那块布发呆时,那块布飘然落下。
最开始十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迷茫地看到镜中的那个人,看着镜中的人露出和她一样的表情。
镜中的景象无比清晰。
头发柔顺地散下,衬得那缺乏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大而凌厉的眼睛中写满迷茫。
脸上是僵硬的表情。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完全不认识这张脸。
这不是十鸠的模样。
怎么回事呢?十鸠迷茫地想,她怎么会忘记自己的长相呢。
她心中一片茫然,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记忆要破土而出,她就快要想起一切的根源。
可是在习以为常的花香中,她所有的疑问就像被掩埋在厚厚大雪下的绿草,露不出一丝痕迹。
她好像快要无法呼吸了。
“你要随我一同上山吗?”就在十鸠怔怔地盯着镜子时,男子从外面走进来问。
这是男子第一次邀请十鸠上山。
十鸠意识到自己乖顺地点了点头,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赞同。
她为何会同意呢?十鸠在心中不无奇怪地想,自从被野兽追赶坠落悬崖后,她一直不敢上山,不是吗?
可她的这个疑问在男子的微笑中逐渐淡去,在花香中,她慢慢忘了自己的困惑,也忘了曾经留下的阴影,忘了心中的害怕。
她隐隐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对,但这个念头又转瞬消失在她的脑海中。
她随着男子上了陌南山。
直到看到山上枯败的叶子时,十鸠才意识到如今已经是深秋。
她盯着男子的背影,随着他往高处走。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意外就这样发生。
就在十鸠克服恐惧再次登上悬崖时,男子竟然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她一把推下山。
十鸠的身体向后倒去,她下意识看向还未将手收回的男子。
这一瞬间,笼罩在男子脸庞上的朦胧感终于散去,十鸠看清楚男子脸上淡淡的笑意。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再次掉落悬崖。
「你为何要杀我?」
她的耳畔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无比苍凉,像是隔了云端,遥遥响起。
陌生女子的声音咬牙切齿,重复一遍:「你为何要杀我!」
这是谁的声音?
难道这段经历属于这个女子?
悬崖上,十鸠的身影迅速坠落。
风声在她耳畔划过,男子的声音响起,其中的贪欲毫不掩饰:“你的根骨习武普通,却是难得的药材。我能将你炼成世上最毒的药。”
“恨我吧。”他轻叹,“只有无限的恨意,才能将你的脊骨磨炼成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轻叹声悠悠消失在风中。
十鸠重重坠落到地上,突然,恨意席卷而来,甚至掩盖了身体的疼痛。
她细长的手指蜷起,死死扣住地上的泥土。
十鸠发红的眼睛盯着虚空,无边恨意涌上心头。
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所有欺侮她无视她不在意她的人!杀了所有的人!
她要活下去,杀掉这个世间的恶毒!
十鸠咬牙,鲜血在她的嘴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