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故人常巧笑
虽因纳妃休沐,小萧统每日在书斋一坐就是半日,余下半日陪着沈长荷。
二人每日清晨,还要一道入宫去显阳殿向贵嫔问安,饶是憎恶其虚伪的沈长荷,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贵嫔确是美貌多姿,难怪继太子后接连生下晋安王和五王。
直到丁贵嫔传召各宫妃嫔至显阳殿,名义上是赏芍药,实则众人皆知是来拜会新入宫的太子妃,她才开了眼界。
芍药娇俏,一众袅袅婷婷的嫔妃高梳飞天髻,鬓边斜插鲜花,身着飘逸灵动的纱裙,纤髾燕尾随风摆动,沈长荷看得怔在原地。
原来这些她从前见过的妃嫔,年轻时皆是这般妩媚动人,尤其是吴淑媛,沈长荷的目光久久停在她的面容上,既因再见故人,亦是为其容貌。
吴淑媛原是前朝东昏侯的妃子,宠爱仅次于“闻名天下”的潘余二妃。
听闻官家得天下后有意纳潘妃,便是因如今的太子詹事王茂谏言才作罢,官家还将姿色为“潘之亚”的余妃赏赐给王茂为妾。
沈长荷在心中暗暗叹气,有祸国罪名的“潘妃”不可留,官家又为体现从谏如流将余妃赐给王茂,吴淑媛便是官家让步后因私欲留下的慰藉。
无奈吴淑媛有孕七月生下缘觉阿兄,宫中流言四起,皆言缘觉阿兄为东昏侯之子。若非后宫之主的丁贵嫔暗中准允,此等流言岂会沸沸扬扬?
好在此时吴淑媛尚未宠衰,只是其余宫妃多有排挤。
沈长荷默默看着吴淑媛独自在一旁赏花,其余妃嫔鲜有与之说话,心中不忍,抬起步子向她走去。
吴景晖见一个粉雕玉琢、衣饰华丽的小女郎朝自己走来,便知是太子妃,可不知她为何而来。
待她行完礼,沈长荷心中百感交集,问道:“可是吴淑媛?”
吴景晖颔首:“回太子妃殿下,妾正是淑媛。”
沈长荷看向周围的皇子:“晋安王、四王和五王皆在此赏花嬉戏,为何不见豫章王?”
吴景晖微微蹙了蹙眉,随即以笑遮掩过去:“豫章王年岁渐长,已跟随良师习经颂文,自是不似幼童一般只知玩乐——太子殿下不是也未至此赏花?”
她以为七岁的小女郎懵懂无知,可沈长荷前生好歹是赢得贵嫔母子信任的人,怎能听不懂吴景晖话中的深意?
沈长荷藏住错愕的神情,解释道:“除却襁褓中的六王不曾见过,便只有豫章王了。”
吴景晖敷衍地笑了笑:“待端午宫宴,太子妃便能见到。”
待沈长荷回到檐下喝茶,东宫侍女桃枝小声提醒:“太子妃刚入宫有所不知,今后离那吴淑媛还是远些好。”
沈长荷看了一眼她,闷闷地喝完盏中的茶。
即便眼下的“蔡彦真”年幼,可小孩子爱学话,兴许转头就将缘觉阿兄与太子相提并论的话转述给丁贵嫔,吴淑媛怎能如此不谨慎?
好在这具身体里的是自己,此话不会外传,否则早早开罪风头正盛的贵嫔母子,对扭转前生惨剧毫无助益。
丁贵嫔也瞧见她与吴淑媛讲话,见她回来闷闷不乐,让贴身侍女采音前去询问。
采音回来禀报:“太子妃说是有些困乏。”
“太子少说还要一个时辰才至,先让她去我殿中小睡。”
显阳殿寝殿的布局与二十余年后相差无几,沈长荷最熟悉不过,恰好也真觉疲累,她就缩在榻上昏昏睡去。
迷蒙之间,她听见有稚子在说话。
“她为何也能睡在阿姨榻上?只有我与阿弟能睡。”
有一温柔女声笑道:“你阿兄从前多少次在我怀中入睡,只是你彼时并未出生,不知晓罢了。她是你阿兄的妻子,我待她同你阿兄一般无二。”
“我见六弟如今是由乳母抱哄,阿姨为何亲自哄阿兄入睡?”
“你阿兄出生时与我在襄阳,官家平定建康后才将我们接来,先乘牛车,再走水路,你阿兄尚在襁褓,啼哭不止,只有在我怀中才能安睡。”
沈长荷渐渐清醒,知晓是贵嫔与晋安王母子俩在外间闲话,便假寐偷听。
“阿兄为何生在襄阳?我生于何处?”
“你呀,就生在这显阳殿中。我祖父从官襄阳,我生于樊城,直至十四岁遇见时任雍州刺史的官家。彼时在襄阳官邸时,我既挂心前方战事,亦要照料三位公主和西丰县侯,生你阿兄时便格外艰难。”
“西丰县侯为何也要阿姨照料?”
“官家彼时无子,收养临川王三子。后来我生了你阿兄,他才归宗封了西丰县侯。”
“那原本是要他做太子?难怪他每回见到阿兄脸色便不好看……”
“不可胡言。”丁贵嫔的语气依旧温和,“你这话不论真假,传扬出去会给西丰县侯招来灾祸。”
沈长荷听见晋安王哼哼了两声,似是不大乐意。
“你阿兄身在东宫殊为不易,你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