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潜燕侣逐孤鹏
俞三副却嫌他胆子太小:“索性用些烈性的药,省得再出变故。”
“官家前些日子连药都不愿喝,心中提防,后来是贵嫔退让,他才开始服药。若是突然不适定会疑心,届时贵嫔也不会偏帮你我,岂不是惹祸上身?”
瞿景身为医者,自是不愿下药害人,虽不能违逆俞三副这位恩人的命令,但他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避免毒害官家。
俞三副也犹豫了——倘若直接毒死官家,此时太子殿下不在京中,承不了自己的情,丁贵嫔又毫无魄力,未必会保他。
“先这般吧,若发起高热来,你也如此行事。年过半百的身子,看他能拖到几时!”
瞿景颔首:“药方我已拟好 。”
倒真被瞿景和俞三副说中,这天夜里萧衍就发起高热,说着胡话,宫婢来禀报俞三副时已是亥时,俞三副睡得正香,挥了挥手:“就按瞿太医留的药方熬一副给他喝,休要再来烦我!”
次日瞿景来把脉,高热退了些,只是渴睡得紧,瞿景让宫婢继续按原来的药方煎药。
一连三日,萧衍夜间都发高热,白日里降下去。
丁贵嫔得知官家病症加剧,说不清心底是何感想,她当然不愿萧衍那么快恢复如初,好留出时间去争取士族的支持。
近来妙怜四处为她周旋,前线的战报也有利于稳定局势,萧衍又似上个月那般整日昏昏欲睡,事事都有利于自己这方。
可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在看见他两颊凹陷,双眼发乌时嗡嗡作响——倘若他扛不过这一关呢?
那么,太子定会立刻赶回建康、登基继位,一切料想的困难都迎刃而解,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可是,她这能做到对萧衍的死无动于衷吗?
此刻,她说不清楚自己对萧衍的情感,由爱到恨,似乎经历了很多事,又好像并未用多少时日。
廿年弹指一挥间,她回首来时路,竟不知何时起与他越行越远,又或许……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多少也猜到萧衍病情加重的背后有俞三副和瞿景动手脚,她选择不去查问,也算是默许。
她不知萧衍会被这场伤病折磨多久、折磨成何种模样,她只要不亲手去做,便对得住他。
沈长荷在六月初二收到了维摩的亲笔信,信里问她一切可好,得知吴淑媛她们平安无事,他也由衷欣慰。
信中还提及已与钟离城两万守军汇合,见到了康绚。只是前线军需吃紧,主要是原先困守在钟离城里大军的补给已消耗殆尽,城中百姓也无余粮,十余万人每日吃喝成了难题,须得尽快取胜。
沈长荷捧着信纸看了又看,从中感觉到他胜券在握的信心,默默算着他们大概还要花多少时日才能归来,二十来日不见维摩,她实在很思念他。
她一个人在这宫城内外来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这样惶惶不安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六月初三夜里,桃枝慌慌张张地摇醒了她:“殿下!殿下快醒醒!”
沈长荷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见外头似有火光,亮堂堂的,她揉了揉眼睛:“怎地?走水了?”
桃枝摇头:“是禁兵!他们持盖了官家金印的手书,闯进东宫来,东宫属卫不敢相拦!”
沈长荷登时清醒了,立刻起身:“将烛火拨亮。朝云!拿衫裙来!”
穿戴梳洗时,她慢慢琢磨出蹊跷之处,若真是官家要禁兵拿人,怎会如此规矩地等在院子里,不敢迈进一步?
什么身份高低、男女大防,都要下大狱了,连性命都难保,还讲求这些?迅速捉拿押送,以免出现纰漏才是禁兵行事的准则……
果然,待她走出寝殿,看见打头的陆通立刻擎着火把朝她走来,脸上还挂着笑。
陆通走到她面前,低声道:“暂且委屈殿下先在显阳殿中住上一段时日。”
“贵嫔也在显阳殿?”
“是。”
沈长荷稍稍定下心神,转头交代桃枝:“我去显阳殿陪贵嫔,让东宫属卫立刻送口信去钟离城。”
跟随禁兵一道入宫后,沈长荷显阳殿内外也有人把守,好在见到了贵嫔。
折腾了半宿,此时已到了四更天,沈长荷不愿离开贵嫔,褪去外衫、鞋袜,躺在贵嫔身边:“阿家,官家不是病得昏沉吗?怎地还能见到陆通,还下令扣押我们?”
丁令光笑得无奈,摇着六角竹扇替她扇风:“怪我小觑了他——他今日午间醒来后神情恍惚,说自己命不久矣,要立下遗诏、传位太子,俞三副便来请我。他又说要钦定徐勉、王暕、萧景为顾命大臣,因萧景在前线,便由属下陆通代为听命。”
沈长荷瞪大了眼睛:“官家是装病?!”
“傻妙怜,发高热如何作假?”丁令光拿扇柄点了点她的鼻尖,“他确是病了,只是后来稍有好转后不敢对人讲,瞒着我们演了这出戏。待徐勉、王暕和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