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斩斫无功勋
“太子殿下!”康绚上回见太子时还是意气风发,如今历经坚守钟离的这一个多月,华发丛生,形容憔悴。自从与大军汇合,他总算能安心睡个整觉,只是每日仍闲不住,常常带着儿子康悦来主帐拜见太子、与萧景等人商议战术。
这日是六月初八,康绚一大早就来了,萧统正与他说着话,突然有人来请萧景,说有建康来的急信。
萧统看着萧景掀帘而出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但并未跟上去。
萧景见送信之人并非是军中士兵,而是陆通手下的亲信,立刻意识到是宫里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他临行前交代过陆通的丁贵嫔,一把将那人手中的信夺过拆开。
萧景一目十行,越看越心惊——信是官家口述、陆通代笔,命令萧景见信后立刻带人控制住太子,再安排可靠之人押送太子回宫,不得有误。
萧景不知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明明前线大捷,太子还为豫章王、萧长椿归降一事立下功劳,为何官家突然要对太子不利?
若是太子都要被控制,那丁贵嫔又处于何种境地?还有之前回京的太子妃……
萧景攥着信纸,心中起伏不定。
禁兵的职责本是守卫宫禁、保护天子,可如今太子无过有功,为了官家的私心押送太子回京,接下来想必就是废太子,无论是对前线作战,还是对梁朝稳定都是极为不利。
于私,他自然希望贵嫔与太子安然无恙——倘若他们身陷险境,他萧景甚至愿意豁出性命相救,此刻他怎甘心亲手去擒住太子?
虽然早前他就想过要暗中襄助太子,但公然违抗圣命也并非他所愿,只是事到如今,情势所逼,他也不得不做出抉择。
萧统见萧景进帐后神情凝重,问道:“将军为何事烦忧?可是家中有事?”
跽坐在蒲席之上的太子,手捧舆图,抬起头一脸担忧地看着萧景。
萧景透过他的眉眼,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沔水旁的丁令光,温和而清澈。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俩遭受皇权倾轧,沦为阶下囚,于是命令帐中其他人暂且退下,而后颤抖着将手中的信递给太子。
萧统看完信脸色煞白,他同样想到身在建康的阿姨和妙怜,心急如焚。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想到萧景肯冒死告知自己,已是决定要与自己站在一边。
他抬眼问萧景:“敢问将军,禁兵眼下是何人掌管?”
“回殿下,是我手下的陆通。”萧景顿了顿,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臣临行前特意叮嘱过陆通,若有不妥可请贵嫔做主,可臣未曾料到官家会直接对贵嫔与殿下不利。信中未曾交代详情,陆通究竟会如何行事,臣眼下也说不准。”
萧统沉思片刻,同萧景说:“就依官家的命令,押着我速回建康。”
萧景惊讶地看向他,不明所以。
萧统解释道:“眼下我必须回建康,否则贵嫔与太子妃危在旦夕。况且,你若不听命,官家恐怕认为你亦存谋逆之心,定会立刻派人来换你,届时失了兵权更加不利,对前线战事也颇有损害。”
萧统站起来在帐中踱着步,边想边说:“你是主将,不宜离开钟离,眼下乘胜追击、大败魏军才是最要紧的事。康绚父子反正是要休养,官家也十分信任信任康绚,便由他‘押送’我回建康。”
萧景一怔,太子既然这样说,便意味着康绚也是暗中臣服于他,更加庆幸自己方才不曾隐瞒太子。否则即使一时擒住太子,康绚得知恐怕也会冒死相救,到时前线将军反目,两派相斗,对作战更是不利。
“臣遵命。殿下需要多少人马护送?臣这就去安排。”
萧统拦住他问道:“慢着——你对陆通有多少把握?若我带着你的信物回去,他可会听命于我?”
萧景拱了拱手,说道:“九成——人心易变,臣不敢全然相信。”
萧统笑了笑:“既有九成,看来陆通是你的心腹,为人也算正直。你前线还要用人,不能带回去太多,给我一千即可。若陆通不听你的,我带一万回去也敌不过宫中的禁兵与石头城的戍兵。若陆通听你的,我便是只身回去也无惧。”
萧景见太子此时仍这般坦然,心中顿生敬佩:“臣这就安排。此乃臣家传的玉佩,陆通识得此物。另外,臣再写两封信,一封立刻快马送回建康,就说臣脱不开身,托付康绚将军押送殿下回建康。另一封由殿下贴身带着,回建康后可交予陆通。”
“好,我这就去与康绚交代分明。”
康绚得知官家竟生出废太子的心,也是心惊不已:“殿下向来规行矩步、沉稳持重,深得臣民敬重,今次出征监军又立下汗马功劳,官家本该奖赏才是,为何生出这般心思?”
太子苦笑道:“我也不知,好在萧景将军不愿有违本心,才将此事告知了我。今次便由你出马,押我回去,萧景也给了我信物和一千人马。”
“臣遵命,定会好生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