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过了多久,宋予祯终于找回了声音,只不过还有些沙哑:“对不起,程程。”
“没关系。”
“我自己来吧”
“好了,都擦干净了。”程程退开了些,不再挡住灯光。
宋予祯看看手心,又看看手背,大部分的血迹已经消失,只留下几道淡淡的痕迹。
“谢谢。”
“别客气,”程程坐到了宋予祯的身旁,锤了锤腿:“哎哟,再蹲下去我看我这腿就要变成成南的腿那样了。”
宋予祯浅浅地笑了笑:“对不起,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不过晕血为什么要学医呢?”
“不是的,我不晕血。”宋予祯两只手交叉握住,撑在腿上,深吸了一口气:“师父常说,我是我们这一批里最优秀的。第一次让我主刀的那天,市中心出了场连环车祸,手术台上的患者出了很多血,整整染红了三条毛巾。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以为我可以救回他,但是。”宋予祯停顿,苦笑:“所以你知道了,不是我放弃了它,是它放弃了我。”
血腥味飘进程程的鼻子里,她好像看到了伤者伤口处涌出的血液正沿着担架的边缘,一滴一滴的,有节奏的落下。
“我还能感觉到那个患者的气息,在我的手上由强到弱,然后彻底消失。”
宋予祯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冷冷的月光下,他的表情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
程程也跟着一颤,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重复着,不知道是对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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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宋予祯先去了趟‘一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领班问他衣服要不要送去干洗店,他想了会儿:“算了,扔了吧。”
从医院离职后,宋予祯从家里独立出来,一个人租了个离家不远的房子,虽然离家不远,但他并不常常回来,上一次回家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事。
宋予祯的父亲也是医生,从小耳濡目染,长大了算得上是子承父业。还没上学时,每到过年过节,叔叔阿姨们总会拉着他问各种学业相关的问题,听到答案后便会带着赞赏的语气对他的父亲说:“老宋,这孩子要超过你了哦。”
父亲听了也不答话,但是笑容里透着骄傲。
“妈,是我。”
找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没翻出钥匙,宋予祯只好按响门铃。
“回来啦。”门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宋予祯进门,换上拖鞋:“我爸呢?”
“都十点了,他早就睡着了,你怎么这么晚?”
“有点事耽搁了。”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里走,‘早就睡着了’的父亲却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们。
“爸,吵醒你了吧?”
“没有,我起来喝口水,从店里过来的?”
“是的。”
宋父不喜欢宋予祯现在的工作,但也没有阻拦过他。现在这样,至少比两年前要好一些。
“房间你妈都给你收拾好了,早点休息吧。”
“好”
关上房间门,宋予祯放任自己摔进床里。
床边的书柜上依旧满满当当的摆放着教科书和父亲推荐给他的书,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
宋予祯疲惫的闭上双眼,有些细节他已经记不太清,可那些声音却依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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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听说你们院新进来一个师妹?”还是中长发的池燃八卦的问道。
宋予祯翻翻白眼:“没进我们院,只是来学习的,我说你怎么这种消息这么灵通?”
池燃耸耸肩:“必须的。”
“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跟你师父学着点。”
“别拿你的标准绑架我,再说哪怕我一天就睡四小时,也不一定能追上你吧。”
宋予祯点点头:“倒也是。”
池燃用力捶他的肩:“你小子,真敢说。”
“哈哈哈好了,我先回去了,下午还有好多事。”
“滚吧,我溜达一圈再回去。”
刚走进办公室,宋予祯还没坐稳,就看到几个护士急匆匆的从门口跑过,他好不容易拉住一个:“怎么了?”
“说是几辆大巴撞到一起去了,好多人受了伤,正在送过来呢!”
在医院工作,像这样的事故不多见,也不罕见。
一个多小时后,师父给宋予祯打来电话,让他尽快过去一趟。等他赶到师父办公室时,师父正迈着大步往外走。
“你来了,快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怎么了?是大巴事故那事吗?”
“对,有辆车上有几个肿瘤患者,情况比较严重,院长让我们赶紧跟过去看看。”
宋予祯一听,打起了精神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