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宋玉慈从昏睡中睁开眼。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墙上的最高处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勉强照进一缕微弱的阳光。
身处潮湿阴暗的地牢里,宋玉慈已经一天滴水未进,这会儿喉咙疼得厉害,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缓了许久,她终于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祭天大典上,有辽族刺客刺伤了皇帝李文朗。被捕后,这刺客一口咬定自己受靖北侯萧家指使,来取李文朗的项上人头。
萧家正是宋玉慈的夫家,而她的丈夫萧云策,就是那个被扣上谋逆罪名的倒霉鬼。
想到萧云策,宋玉慈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一个傻子。
四肢酸痛得厉害,她稍微活动了下手腕,铁链摩擦的刺耳声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作为靖北侯世子妃,宋玉慈自然难逃一死。
可怜她倥偬半生,最后竟然无一人可托付。
她想起了那个自己追随许久的璟王李玄望。
十六岁时,她遇见了李玄望,一见钟情。
自此她便成了李玄望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做他夺取皇位的一把刀。
不过这持刀人十分心狠,如今宋玉慈落得如此地步,他竟然不为她求情,反而高高挂起,作壁上观。
毕竟他一心都系在自己的表妹秦若姝身上。
想到秦若姝,宋玉慈心中涌起滔天的恨。
如果没有她,自己早就是璟王妃了,轮得到秦若姝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踩在她头上耀武扬威吗?
宋玉慈咬牙切齿地想,恨不得生吞了秦若姝。
可惜她只能遵旨,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武夫萧云策。
一个不懂风情,不通人性的武夫。
结婚之后,他们从未同床共枕,一天里见不了几次面,更是连话都很少说。
成亲之初,萧云策还想办法变着花样地讨她欢心,可惜宋玉慈满心满眼都是李玄望,根本不把他的真心放在眼里。
现在想想也真是讽刺,当初萧家落难,萧云策还拿了不少财宝让宋玉慈逃跑。
只可惜她刚跑到京城郊外,就被禁军抓了回来关进大牢里。
如今已是入狱的第五天,不知道那个傻子怎么样了。
宋玉慈盯着黑暗的牢房,缓缓闭上了眼。
她爱的,穷尽一生都没有获得他的垂青。
而爱她的,早就因为她的冷漠而退却千里之外,不敢靠近。
她这一生,真是可悲。
宋玉慈自嘲地笑了笑。
牢房外有脚步声,不知是什么人正在向这里靠近。
他停下了,停在了宋玉慈的牢房外面。
宋玉慈懒懒抬眼,打量着外面的这位“不速之客”。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大驾光临,要来嘲笑我这个小女子?”
她沙哑的嗓音听起来不像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子,更像个年过七旬的老妪。
来人十分神秘,脸上带着个面具,看来不想让宋玉慈看见他的脸。
宋玉慈觉得好笑:“我都是个将死之人了,大人还怕我死后将您的脸记住?”
面具人从鼻腔中挤出一声冷哼:“都要死了还说这么多废话?”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看来是非常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哪怕这里只有宋玉慈和他的小厮而已。
面具人示意小厮打开牢房的铁门,接着走了进来。
他将一件东西扔在了地上。
“你夫君的遗物。”
小厮跟着进来了,手里提的灯刚好能照亮整个牢房。
宋玉慈看清了那个东西,是一枚洗得发旧的手帕,上面还沾了不少血迹。
血迹有些发黑,看来是几天前的了。
也就是说,萧云策几天前就死了?
不知为何,宋玉慈心里蓦地一疼。
她手脚并用,慢慢爬了几步,捡起那枚手帕。
恍惚间,她想起了手帕的由来。
那时候他们刚刚成亲,那一年秋天,官家在京城郊外的行宫里举行了一场马球赛。
马球赛结束后,宋玉慈想让李玄望吃醋,于是故意走到萧云策面前,亲昵地用手帕为他擦汗。
后来她嫌弃上面沾了萧云策的味道,干脆将手帕送给他了。
没想到他竟然将它一直带在身边,整整三年。
一遍遍的清洗,让原本藕粉色的手帕变成了浅淡的白色,上面的绣花甚至都开了线,但主人依旧舍不得扔掉。
再拿到鼻尖下闻闻,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外,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皂角香气。
宋玉慈记得,那是萧云策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并没有军队士兵的那股汗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