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尽断
闭目养神的人忽然睁开眼,静静的盯着她看。
“怎么了?”蛐蛐儿问。
“蛐蛐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萧润手枕在脑后问她。
“今日……离冬至还半月呢,哪有什么特别的日子?”蛐蛐儿想了会儿也没答案。
“十三年前的今天,我捡到了你。”萧润如此说,伸出一只手摘掉蛐蛐儿束发的布巾,三千青丝瞬间落下,他对上蛐蛐儿诧异的眼睛,“日后,你便做女子妆扮吧。”
蛐蛐儿猛地后退数步,“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萧润懒洋洋的半支起身体,笑道:“爷什么都知道。”
那天后,蛐蛐儿就从男装穿到了女装,闻雅苑的下人们都给吓了一跳,出了闻雅苑又把侯府上下都吓了一跳,听说侯爷还发了顿火呢,不知道萧润是作何解释的,总之,候爷也没有为难蛐蛐儿。
蛐蛐儿现在不叫蛐蛐儿,改叫曲水,取自曲水流觞的意思。虽然多数时候,萧润还是不过脑就叫她蛐蛐儿。
冬去春来,马上就到萧润十七岁的生辰,那天也是蛐蛐儿十六岁生辰。
蛐蛐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在被萧润捡到以后,她的生辰就和萧润是同一天。今年这个生辰格外隆重,萧润特地提早半月请了绣娘为蛐蛐儿做衣服,那双绣鞋,就用了十几颗南海珍珠,这珍珠可是出了名的贵,每年能流入鹿城的也就一箱。
生辰宴上,来了许多人,朝中官员,城中富商,宴席摆了一桌又一桌,萧润跟那些人喝了几杯就拉着蛐蛐儿跑了。他们一路小跑到花园,停在了一颗老树下。
这棵树在萧润还未出生就种下了,它的树干很高,小时候萧润总喜欢拉着蛐蛐儿爬树掏鸟窝玩,坐在树上甚至能看见远处的皇城。
蛐蛐儿穿着裙子,不能像以前一样爬上去了。萧润抱着她的腿将人举起来,蛐蛐儿一声惊呼,被他放在最矮的那根树枝上,她呆坐着,绣鞋上的莹白珍珠摇晃。
今晚她描了妆,眼睛很亮,在月色下泛着水光,唇染了浅红的口脂,含苞待放的花儿静静沐浴在月下。
“咳,我给你准备了生辰礼,”萧润搓了下鼻子,清嗓说道:“早就买了,就是没寻到时机给你。”
他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那支贴身保管的牡丹发簪,“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谢谢世子,我很喜欢。”蛐蛐儿说道。
“真的吗?你会喜欢吗?”萧润看着她,似乎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嗯。”她笑的很开心。
萧润握紧了簪子,也笑了,“哼,本少爷的眼光定是最好的。”
他将那簪子插在她的发间。
蛐蛐儿伸手轻轻触摸了下簪子,笑容甜美。许久后,她垂下眼眸,手也放了下来。
“世子,我要走了。”
“去哪?”
“去很远的地方……”
“你去哪儿我都会去找你的。”
萧润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他看着坐在树上的女孩儿,眼神是那样的执拗。她摇摇头,抬起头看着他,仍是笑着。
“世子不要找我,将我忘了吧。”
“我、不、要。”
他一字一句的拒绝。
“世子一直记得的话,蛐蛐儿也会很疼的……”她胸前浅紫的牡丹绣花渐渐被血染红,脸上的血色褪去,变得格外苍白虚弱,“蛐蛐儿不想疼了。”
萧润无措的看着她,眼尾渐渐的红了起来,他咬着牙关:“我……不想忘……”
她的血越流越多,一直到那双眼睛里开始流出血泪,萧润痛苦的叫出声,“不要……不要……”
他伸出手挡住她的眼睛,心中的不甘不解不忿达到了极致,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我忘了……萧润真恨啊,连她都一并恨上了。
那只冰冷又柔软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好像无声的在给予他力量,就像曾经许许多多次一般。
“今夜的月色真好呀……”她喃喃自语,那句话逐渐变得虚无缥缈。
月亮消失了,灯火通明的鹿城一盏盏灯熄灭,街上的人一个个消失,最开始是景,再接着……就是人。
缘机幻境坍塌了。
萧润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他只看着她,她那样笑着,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又好似已将千言万语都道尽了。
“我讨厌你。”
他流着泪,眼看着她和这坍塌的世界一同化为灰尘。
只有,握在手中的一只牡丹发簪。
馆棋只见一道至纯至清的灵气飞过,直往九重天去,他愣愣的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长珩仙君的元神,长珩仙君历劫成功回水云天了!
“皋陶仙君!成功了!”馆棋高兴的说。
“嗯……”皋陶睁开眼淡淡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