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难眠夜水寒
公走到她们面前,扬起棍条,狠狠地抽下去,手掌心立刻出现了一条深红的长痕,火辣辣的疼,家里没受过苦的宫女们立即疼得哭了出来,又不敢哭得太大声,肩膀不住地颤动。
嵇公公一边打着,一边训话:“进了宫,你们就是最低贱的奴才,主子可以任意打骂、使唤,你们不得有半点怨言,犯了错,就得受罚,这就是规矩,挨完了打,可记住这次疼。”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是压抑的抽噎声,沈嫣听着棍子抽打在手上沉闷的声响,如坠冰窖,身体忍不住发颤。
轮到同屋的那位宫女,嵇公公走到她面前,她不知是听到其他人的哭声,太过害怕还是怎得,竟然不肯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紧抱着手臂,只是摇头。
嵇公公笑着说:“哟,来一个不知趣的。”那笑容丝毫未达眼底,看了令人脊背泛起一股寒意。
小宫女紧抱着手,断断续续地求饶:“……公公,我、我知道错了……我怕疼,求您了……”
公公笑看着她,目光慢慢在她脸上打量,“我记得,你叫翠薇是不是?”
翠薇筛糠似的点头,不知所措。
嵇公公掂了掂手里的棍子,没多少耐心:“我数三个数,乖乖地把手伸出来,否则待会儿要吃的苦可就不止这点了。”
“一……”
翠薇浑身发着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松开了手,咬着牙把双手递出去,眼泪先啪嗒嗒地掉了下来。
嵇公公冷笑一声,照着一双纤嫩的手狠抽了五六下,专对着手指头,十指连心,登时疼痛如钻心刺骨一般,翠薇连声惨叫,手指迅速红肿了一大片。
打完,嵇公公对她说:“这是你不自觉的教训,记住了。若是还有下次,可休怪杂家没提醒。”
翠薇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舌头打着颤答:“……是,是……”
教完如何给主子端茶递水,两位掌教又开始教诲她们面向皇帝皇后等身份尊崇之人的礼仪。
单嬷嬷道:“虽说底下的奴才们这一辈子难有机会见着圣颜,老身从十六岁入宫至今这么多年以来,也从未有缘面见过圣上,甭说咱们,就连一些选中入宫侍奉的秀女,也有从少女盼到白头、从没见过皇上一面的,但太祖爷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坏。”
“凡见到皇上,必须屈膝跪下,垂首低伏,不得直视,未得圣令不可平身……”
规训结束回去的路上,宫女们凑在一起,好奇地相互询问着:“你们说,皇上是什么样子的?”
“皇上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万乘之尊,自然是矜贵无比。”
“陛下十九岁登基,至今三年,才不过二十二岁,正值盛年。我小时候就听爹爹讲过陛下身居藩王时征战沙场的事迹,陛下用兵如神,数战数捷,想必他一定十分英武。”一个宫女揉着自己的脸颊,面含娇羞,“真想见陛下一面,瞧瞧他长什么样子。”
另一个宫女揶揄道:“你见他一面有什么用?妃嫔娘娘们都是出身世家名门,哪像咱们,做奴才伺候人的命。”
那宫女羞赧地嗔她一眼,“自古英雄爱美人,这道理你懂不懂?从古以来,出身低微的宠妃哪里少了?□□皇帝宠爱的高淑妃,孝成帝宠爱的秦贵妃,只要能赢得皇上的青睐,身份低微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忽听得有人嗤笑了一声,“麻雀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青天白日的做梦呢。就凭你 ,也想赢得皇上青睐?”
宫女转过头,看清说话的是谁,不禁一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流苏姐姐。”
流苏被她眼里的轻蔑惹恼,瞪着她:“是我又怎么样?”
那宫女走上前几步,停在流苏面前,目光沿着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她花哨的发髻上,掩嘴一笑,“头上戴的珠花多,不一定就是美人,也可能是乌鸡往身上插几根羽毛,就以为自己能跟孔雀媲美了。”
“总比你麻雀冒充凤凰要强得多,竟然企图攀附皇上,我看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宫女完全没有被激怒的意思,反而笑起来,“有些人攀龙附凤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嘴上还要逞强装没有,这不是更可笑吗?”还没等她发作,转头朝围观的众人扫视了一圈,继续说:“我看啊,这里每个人虽然打扮得朴素,却也比你这只花枝招展的乌鸡要顺眼得多了。”
流苏脱口而出:“一群低贱之人,谁稀罕跟她们比了?”
小芝正要冲上去跟她理论,沈嫣不动声色拽住了她的手腕,小芝轻轻挣了挣,没能挣动,转过头,就看见秋姑姑正站在不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