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友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侯越低声:“知道了。”
那两人像是特意来她面前聊这段话,让她听了个刚好,又双双离去。
沈识雨后退几步,靠在墙上。
这一瞬间,认识侯越以来的三年,画面像流光一样匆匆闪过。从最初的热情到如今的敷衍,转折似乎就发生在一年前。
沈识雨知道自己情绪浅淡,情感也不够充沛,从小的经历造就她疏离的性子,偏偏又天性敏感,极其难以敞开心扉接纳另一个人。
她在感情里是个绝对被动的人。
侯越追求她时说喜欢她清清冷冷的气质,在一起后又时常说她无趣。
她一直以为是侯越对这样的恋爱感到无趣了。
沈识雨感觉胃里翻涌,几乎有点想吐。
*
收拾好情绪,沈识雨回到包厢。
里面的人谈笑风生,见她回来,李勤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识雨强行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嗯,有点难洗。”
李勤不知是没发现异常,还是顺着她的话打个圆场,笑着说:“确实,服务生做事不太小心。”
回来后的沈识雨像是分成两半。
一半在发呆,思考着刚才听到的事情。一半留在宴席上,一旦有人看过来,就提起一个公式般的笑。
后半程主要是喝酒闲聊,一直到项关城醉倒在桌上才结束。
散席后大家各有安排,宋隐替项关城给他的助理打了电话,之后便留在包厢里陪他等人。
沈识雨跟李勤一块儿回陶研院,李勤先去了个洗手间,一时间包厢内只剩下她和宋隐两个清醒的人。
于是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宋隐坐她旁边,频频举杯。
与项关城那种爱喝的不一样,他好像心情很不好。
比她这个撞破男友出轨的更心不在焉。
沈识雨没多留意,李勤从洗手间回来后,跟着他客气地与宋隐道别过后便离开了。
*
陶研院坐落于宁海文化园区,在其中划了片地造了个园子。
主体建筑简洁质朴,内部景致吸收了传统园林元素,设山引水,曲径通幽,风光极为秀丽。
研究院背靠财力雄厚的宁海市政,地大楼多,沈识雨出身名校,读书时便获得过国内外诸多奖项,因此她在四楼有一间独立的创作室。
与本人精致冷淡的风格不同,她的工作室堪称凌乱,各种宣纸草稿和画笔占据半张桌子,地板瓷砖上墨汁干涸,凌乱得很有艺术气息。
沈识雨从宴席上回来后便将自己关进工作室,做起最不喜欢的打扫工作,忙碌了一下午。
终于将屋子打扫干净,收拾出条理后,沈识雨累得仰倒在椅子上。
凝固了一下午的思绪再度活泛起来,刻意不愿想起的回忆如洪水席卷而来,轻而易举地占据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喜欢侯越的,她也不太记得了。
沈识雨的父母家族都颇有积累,是宁海实打实的名门望族。父亲家里三代从艺,沈识雨接触陶瓷艺术便是受了爷爷影响。母亲家里世代经商,家底雄厚。
两人年轻时被初次降临的爱情冲昏了头,闪婚闪孕,生下她后没多久又纷纷厌倦了婚姻生活,相看两相厌,从佳话变成了笑话。
离婚时为着她的抚养权双方闹得很僵,因为他们都不想要她。
这个孩子不再是一对爱侣的结晶,而是一对生性凉薄的怨偶年轻时犯过错的证明。
最终是沈爷爷发话,沈父才将沈识雨带了回来,只是没过多久老人去世,从此往后的二十年,她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家庭的爱。
因为特殊的成长经历,以及天生内敛淡薄的感情,沈识雨知道自己有些爱无能。
毕竟没有得到过爱,怎么学得会爱人。
本来一个人冷冷清清地长大,直到大三那年遇到侯越。
他比沈识雨大一岁,长得很有少年气,又会哄人,大小惊喜不断,每次出现在她面前必定是帅气又热烈的,好像拥有用不完的热情。
即使她告诉侯越自己申请到英国的研究生了,他也没放弃,在第二个月默默来了英国,让她的生活再次变得热热闹闹的。
沈识雨渐渐有点招架不住。
在国外的第一年她过的格外艰难,语言和生活习惯方方面面都需要适应,同门关系也相处得不太好。
圣诞节那天,沈识雨弄丢了家门钥匙,房东一家又恰好外出了。
她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仅仅只是这样一件小事,成了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侯越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食材,包了一盒饺子,像献宝一样带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