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点
再三还是收下,可谈及陈琰,面上浮现出一些犹疑之色。
“可是阿琰最近有什么不好?”陈氏见状,以为是有什么事,焦急地询问道。
江萱想着陈氏也是自家人,边将今日陈琰与五皇子之事如是告诉,边打量陈氏面上表情,深怕她因此动了胎气。
陈氏轻叹一口,沉默良久后艰涩问道:“阿琰……她还是不愿吗?”
江萱木然地坐在那,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她并未亲自问过陈琰关于这场婚事的看法。
“罢了……都是命。”许是陈氏怀着身孕,她不免有些多愁善感。
不过好在她平日里就是乐观性子,没一会儿便调整过来,有说有笑地和江萱谈起其他事来。
未几便到了晚膳时刻,正院里差人来唤江萱,陈氏不好久留她,便差人送她出门。
临近门口,陈氏忽然唤住她。江萱亦回头,却见陈氏似笑非笑对着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三妹妹,京中不比庐州,万事皆要谨言慎行啊!”
江萱内心一凌,原本清澈的双眸突然幽深起来,看向陈氏的目光中亦夹杂着一线疑惑不解。
窗外忽起了一阵风吹入内堂,床前轻薄帷帐随风飘起将陈氏遮挡,一瞬间陈氏面容隐没于纱帐后模糊不清起来。
原来陈氏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浅显妇人。江萱脑子里蓦然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轻纱落地,江萱再次朝陈氏望去,却见她笑盈盈地看向自己,并非适才的神色。
许是自己看错了,江萱如是安慰自己,便往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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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江萱走远,一旁侍奉的素娟递上一盏温水,对陈氏方才的话不解地问道:“少夫人刚刚何必说这样的话,奴婢听着都吓了一跳。”
陈氏如今不能喝茶,嘴里总觉得没味,接过温水一饮而尽,闻听素娟的话,翻了个白眼:“你没听母亲刚刚说的吗?要小心些。三妹妹如今在京城,言行举止间都代表江家,我是怕她口不择言将阿琰不愿成婚的事说出去,到时候两族遭殃!”
“不会吧?奴婢瞧着三姑娘不像会是乱说话的人。”接过空盏,素娟又续上一杯。
“哎,警醒着点总没错。”躺了半晌,陈氏腰肢酸软的厉害,欲下地走一走。
素娟也赶忙放下手上杯盏,跪在地上替陈氏穿鞋。
“对了,素娟。你觉得三妹妹和二爷长得像不像?”
陈氏脑海里突然闪过前几日她在花园里散步,隐约听下人谈及江萱容貌,完全不像江夫人,更像是那位早逝的姑奶奶。
“兄妹二人总是像的,二夫人怎么这么问?”素娟忙着给陈氏穿鞋,并未多想。
“罢了,许是我多想了吧。”如今江萱正是江夫人的心头肉,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她还是不求证为妙。
手绢擦过眉角汗珠,陈氏扶着腰缓缓起身,忙唤听差的婢女,道:“二爷快回来了吧?赶紧叫人摆膳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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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江萱是同江老爷与江夫人一道用膳,江老爷行事有君子之风,信奉“食不言,寝不语”;而江萱更是一个你不同我搭话我便不言的性子。
三人吃饭的动静比外头庭院有风吹过的还小。
用过晚膳,江老爷还是政务要忙,江夫人亦体贴今日劳累,赶忙让江萱回去休息。
待江萱走回月华居时,脑海里仍是陈氏叮咛她,要她谨言慎行的样子。
难不成她今日做错了什么?
可是今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王府,并未与陈氏有太多的交流。
抑或是陈氏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将陈琰不愿嫁的事情说出去?
思来想去唯有这种解释了,可江萱仍觉得不安,一时间又参不透只好作罢。
午间出了好些汗,虽换了外裳,可里衣贴身穿了一日实在是难受。
江萱令松节餐前烧了热水,如今正好用了。
卸去钗环泡在木桶中,氤氲热气令江萱放松了全身,心亦渐渐平缓下来。
浴后,江萱早早上了床,嘱咐今夜不必将灯全熄了,又让松节和阿芷各自回屋睡去,留一个人在外头值守就是。
早在江萱进府后第三日,她便不许人晚间同她一屋,哪怕是伺候的也不行,是以松节并未起疑,找吩咐做了。
月色凌空,庭院中依稀能听见几声虫鸣,门口值夜的小丫鬟昏昏欲睡,并未察觉背后屋内人影迁移,直直朝书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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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萱点亮书桌前一盏灯,从一沓书纸中随意抽出一张,用笔沾了些砚台中尚未全干墨水,慢慢写下两个人名,一撇一捺格外认真。
笔停,轻放。
江萱提起宣纸一角对向烛芯,人名背后的烛光飘忽不定,像是随时都能将那几个字吞噬于火焰。
深不见底的双眸紧紧地盯住那两个人名,似乎要将它们拽入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