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
徐之浔不自觉地点点头。
“你们说了什么?”
“闲聊。”
“什么那边,美言什么。”徐之浔回忆刚刚的对话,断断续续的。
“你听错了,帮我倒杯水。”随后他走向浴室。
他又不想说。
十多分钟后林岿走出来,换了身衣服,发丝上还有水珠。
他端过方桌上徐之浔倒好的温水,走到沙发坐下。
湿毛巾还披在他肩头。
徐之浔随他到沙发坐下,状似随口地问:“那人是谁?”
“一个疯子而已。”林岿好像也很讨厌他,她从语气中听出。
徐之浔低头,或者是在缓慢点头。
“别多想,换作别人我也不会给他。”林岿多说了这一句,有解释的意味。
又好像欲盖弥彰。
徐之浔抬起头看他眼睛。
未干的头发遮住他的前额,发尾隐约挡住他的视线,眼底晦暗不明。
“嗯。”徐之浔点头。
杯里的水见了底,林岿起身走开。
度过一个安稳的夜后,又是平常的生活。
之后的几天,那个蓝衣男人没有再出现,秦照也没有。
或许秦照在偶然间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徐之浔想。
而林岿和徐之浔之间唯一的变化是,林岿出门带上徐之浔的次数变多了。
徐之浔才发现,禁岛很大,她所涉足的地方不足禁岛的十分之一。
除了那座空楼,禁岛上没有其他奇怪的建筑。
而那座仓库,貌似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进入的。
某一次去到仓库时,林岿额外带回了几瓶酒。
那天晚上,在园子里,两人安静地坐着,喝酒。
大半个小时过去后,喝过酒的林岿并不那么沉默了。
他双肘撑在小圆桌上,仰头看着没有一颗星的夜空。
“那些丧心病狂的还没被抓到。”他低声自言自语,又灌一口酒,而后抬起头看向徐之浔,“你说可笑吗?”
沉默了许久。
“会抓到的。”徐之浔轻声说,仿佛带有安抚的意味。
她眼前的那瓶酒还有大半,而林岿脚边已经有两个空瓶。
角落里一盏昏黄的灯几乎可以忽略,整个园子黝黯无光。
“我说不想回去,你说是为什么?”林岿上身向后靠,靠在椅背上,笑着看向徐之浔。
他并不需要徐之浔的回答。
“因为,我的家人,所有都不在了。”他自嘲地笑,分明眼角还隐隐湿漉,“因为那些疯子...”
“因为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岿又变得沉默了,只默默喝着酒。
一阵巨大的感撼包裹了徐之浔。
从寥寥几句话中,徐之浔大致猜测到他遭遇过的事了。
如果邪恶的力量没有被一次性根除,遗患将砍去正义的左膀右臂。
他要承受多么深重的痛苦,而他就这样云淡风轻地,在一个漆黑的夜里说出来。
徐之浔无法想象。
因为使命和一腔热血而选择的职业最终换来的却是孑然一身。
这是无可言说的对家人的内疚、哀恸和对自己的责备。
徐之浔就这样看着林岿,忘记说话,也忘记喝酒。
她所承受过的仅仅是失去伴侣的痛,在林岿面前甚至不值一提,就像火热的战事里,一位战士应声而倒,他人无暇顾及。
这一时刻,在他们周围,又盛开或凋零了哪几朵勿忘我。
园子里已经处于至暗的状态,再也不会更暗了。
林岿看见徐之浔的眼尾也有亮光。
她低垂着眼皮,双手无意识地交错在一起,夜里的凉风吹起她脸旁的头发。
总需要一个契机来敞开心扉,分担难以排解的痛苦,这是相互存在的意义。
两个悲伤而克制的人,就会在某个夜晚放下防备,将一些堵塞在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的哀伤倾泻出来。
而这又何尝不是自私的,自私地想要拥有一场盛大的情绪输出。
徐之浔拿过第二瓶酒,对口吹了半瓶。
她跟林岿说刚听闻于天明的噩耗时她有多惊讶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她说其实一切早有征兆。
她说个人的选择永远不用分对错,只是会伤害一些无辜的人,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说她理解且尊重于天明,她怀念他,但她已经快要释怀。
她说:“林岿,其实这里也挺好的。”
林岿只是沉默地听着,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远处的一棵草,或是一颗石头。
徐之浔的脑海里不断出现林岿平静诉说的样子,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