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斗嘴

Dasseinzumtode

——向死而生。

额前碎发凌乱，背包肩带松垮滑落到臂弯处，

潘淑顶着一夜难眠的疲倦面色走进了教室。

凳脚与地面摩擦划出刺耳声响，

正在吃早饭的吕蒙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了一跳，

他皱着眉打算抱怨几句，抬头就看见潘淑眼下两团乌青。

“你，你昨晚通宵打游戏了啊？”

潘淑斜他一眼，随手拿起他没吃过的奶香包塞进嘴里，

囫囵着吞下后直挺挺趴在课桌上，

“今天不要惹我哦我超烦的。”

吕蒙见她耷拉着眼皮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耸耸肩后应了声‘哦’便埋头继续吃早饭了。

过了好一会，潘淑猛地坐起身来，按着吕蒙的双肩前后晃着，

“阿蒙，你有喜欢的人吗？”

吕蒙似乎早已习惯了她的神经质，配合着她大幅度晃动并且乖乖摇了摇头，

“没有，你要给我介绍吗？”

“我要求也不高啦，长得比你好看一点点脾气比你好一点点善解人意一点点就好啦。”

潘淑无语，沉默着推开了他，

“滚哦。”

询问吕蒙显然是个错误的选择，她实在说不上来自己是失了智还是着了魔，总想拨云见雾探究那虚无缥缈的情愫。

她不该去肖想什么的，

潘淑抬头凝视那晃眼的白炽灯，直到生理性泪水毫无征兆的溢出，才恹恹地收回视线。

说来也是好笑，她明明记得小时候的自己是个很骄傲的人。

会稽的潘家是个商贾之家，小门小户，无靠山，无依附，

流氓地痞隔三差五的找麻烦，太守官员不作为，繁重的付税征收几乎要把整个家压垮。

可自从潘淑长到十二岁，一切都变了，

才貌艳绝，是路人嘴里不该出生在潘家的天之骄女，

所有事在她面前都变得事半功倍，

上至为家族出谋划策研发新产品，下到囊括学校里所有奖项。

脊梁挺直，下巴微仰，连头发丝都充斥着不屑和矜傲，这就是那时的潘淑。

直到有一天，母亲语重心长的对她再三叮嘱，

[芃芃，或许他们说得对，在这个家真是委屈了你。]

[政局动荡，乱世之下女孩子更是举步维艰，芃芃，收起你那一身锋芒。]

[妈妈只想你平安幸福地活下去。]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妈妈希望你到了哪都能像野草般茂盛，不屈服，肆意生长。]

或许潘母那时已经隐隐有所预料，又或许只是生性敏感，无论如何，潘淑照做了。

她逃课斗殴目无师长，一个‘混’字不足以形容。

再后来，再后来…

再后来知晓她乳名的人都死了。

没有人叫她‘芃芃’，

也没有人教她该如何面对未来。

宛若只竖起尖刺的小兽，她将刀刃指向所有人。

只有孙权，轻而易举就能识破她那点小孩子心思，

尽管再怎么不耐烦，也只是一遍遍用行动证明，

‘潘淑，你没必要这样。’

没必要伪装，没必要逞强，

就像即将溺毙于腥咸海水之际忽逢孤木。

孙权是她的一线生机，是暗无天日生活里不够炽热却足以温暖她的烛火。

是抓住吗？想的，尽管他有他的月亮。

尽管她说不清这种感情是依赖还是喜欢。

于是被埋伏的树林里，遭人暗算而失明的潘淑感受着利箭刺穿膝盖，波动铳激光自耳畔呼啸而过，她死抵着树干边缘，无力而决绝地推开孙权。